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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流淌的河流(二)

作者:王国华 来源:《街巷志:水随谁睡碎》 责任编辑:yangxu1985 2024-10-16 人已围观

大沙河生态长廊全长13.7 公里,分上游、中游、下游三段。从南方科技大学校园内到茶光地铁站,是上游,河岸多为校园。南科大、深圳大学西丽校区、哈工大深圳校区等云集于此。再到万象天地,是中游,周边多为居民区,一个个公园啸聚两岸:大冲公园、大沙河公园、九祥岭湿地公园等。万象天地以下至深圳湾入海,为下游。两岸多为知名企业,中美贸易摩擦的参与者,名字还是不提了。

一个生活在平均数以内的按部就班者,活动半径最多不过两三公里,以步行半小时为宜,其他地方只能算是风景。大沙河离我家不远,却早已超过活动半径。我来此地次数不多,与其不亲,最多像个远房亲戚。对风景的打量和考量更具旁观者角度。而我内心里,是要消弥这种疏离感的。我要努力跟生命中每一个接近过的事物产生相视一笑的默契。

资料说,大沙河发源于阳台山。另有一说,发源于塘朗山水库。二者或有渊源,几经变迁,今日不可确考。我沿着河流走了两个来回,一直到最上面,穿过南方科技大学,再往上,是一个巨大的工地,不知要建什么。草丛中的细流消失了。在城市里,找寻河流的源头,实在是件令人伤心的事。我多次跟随那些被称为“河”的水流,追根溯源,结果发现,它们的头颅都已不见,或是水库里放出来的水,或是经过处理的中水,或是其他什么水。还好,都干净,从一个个大铁管子里喷涌而出,水花激荡。这就是源头吗?野生的它们,都曾污染过,黑臭过,断流过。鱼虾消失,水草枯萎。眼神迷茫,不知自己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现在忽然有了这些水,它们底气足了,像真正的河一样,携带着水流和花朵,动物和植物,载着一路哗啦啦的声音走下去。

大沙河上游水并不多,在拥挤的水草中,集成三四米甚至一两米宽的一条白亮的带子,拐弯抹角,蜿蜒盘旋,做出湍急之态。偶被石头挡住,撞一串波纹,似老人脸上的皱纹。或是人工介入少,尚保持若干野趣。杂草无序,芦苇茂盛,白而蓬松的头颅朝着一个方向乱晃。非洲凌霄、叉花草时隐时现,在白和绿之间点出一抹胭脂。河中间突兀地站起一丛巨大的滴水观音,几有两人高。宽而厚的叶片摇摆起来,如大象的耳朵。笨重的深绿,凛然不可侵犯。这种河流一眼就可看穿,是不会发生什么传说的。不会突然窜出一条巨蟒,不会有怪物藏于其间,不会发现巨人的脚印。掀走那可怜的一点水,露出黑泥,用放大镜找,也找不出半个神话。尽管我总抱持着不切实际的期待。

中游水略宽。从岸上下来,离那些水越近,越觉得它宽。每一个波纹都抖动得厉害,间或有隐隐的水腥味。水大才腥,此乃吾之偏见。一个又一个沙洲点缀其间,岸上的绿色与水中的绿色藕断丝连。此岸到彼岸,摆布若干石板或者石凳、石阶,方便行人来回穿梭,阅尽两岸风光。站在河边、石阶上触摸水,温中有凉,凉中有温,且有动静。坚定的小声喧哗中,隐忍着巨大的轰鸣。此时,似可感受到一点来自天上的示意:其一,上游出水口总是有限,往下走,被各种植物不断没收,不见其少,反见其多、其厉,为何?其二,水边的茅草和水一样,绿得委婉,细得娇柔,但边缘尖锐,不小心碰到,可能就被割破,玄机何在?

下游水面明显宽阔,蓝得丰盈,波光荡漾。细瞧,河水已经倒流。逆行的水与顺行的水没有明显界限,明明水往下走,不知不觉间,竟然掉头了。这是倒灌上来的海水。河海交汇处,谁是河水谁是海水,傻傻分不清。与其说这是大沙河的下游,莫不如说是南海在深圳湾甩进来的一条大尾巴。它已具海的宽阔、深沉和莫测,亦生发了海的局促与单调,丢掉水草、小岛屿,只剩下水,水,水。

我在河边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一友说,“风景不错,河小了”。想起第一次到南京,见到传说中的秦淮河,感慨其窄,与北方的大河比起来,那只能是一条渠,一个小河汊子。见过窄河的好处是,再见到更窄、更更窄的河,都不大惊小怪了。河流之狭窄,与两岸的高楼大厦衬托应有关系。楼越高,河越窄,用尺子去量的话,也许它并不比原野上的那些河流差多少。和人比起来依然是浩瀚的。人时时依托着外物,使自己显得强大,但真正独立面对世间万物中的任何一个,他们的本质就暴露了。

另,风景如画的一条河,也很容易随着两岸花草的死掉而消失。河的面貌,还是要看岸上的人赋予其什么。被赋予一些东西之后,如同一个人有了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不再是行尸走肉。三观越明晰,人越凸显。被赋予的东西越多,河越坚实。近日读闲书,多次见清末民初的学人写到北京陶然亭,它们笔下的风景,各有其美。站在美上面的,是形形色色的遭遇和故事。如果更多的人将大沙河设置为个体的生活场景,把个人的悲欢离合与此地此情联系在一起,抑或因此产生想象和传奇并被广泛传播,假以时日,大沙河也就成了丰满的、不断流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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