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开发（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中国第一家股份制中外合资企业

 
1981年8月14日，国务院主要领导视察蛇口工业区。15日晚上，袁庚向他写了一封信，信中除了回答他在前一天晚上听工业区汇报时所提出的两个问题外，最后特意提出了在赤湾建设深水港作为后勤基地的建议，并请求国务院批准招商局直属单位的利润再来一个5年不上缴，用作开发赤湾港的早期投资，然后逐步扩大。显然，这个建议被采纳了。16日一早，当领导再度来到蛇口工业区时，便明确地告诉了袁庚：“我同意你提出的关于招商直属系统再一个5年不上缴利润，由你们负责开发赤湾深水港的意见，但要让深圳加点股。”他又说：“建成以后，作为企业来经营管理，其他方面不要插手。”
 
这样一来，余下的重要问题便是如何组建公司，实施赤湾深水港和石油基地的开发了。
 
到底组建什么样的企业去开发赤湾、建设石油基地？记得有一次袁庚召集几名助手议论这个问题，其中有许智明、梁鸿坤和我。袁庚一开头就提出问题说：“在蛇口，工业区是全资国有的，过多的行政干预的苦头吃够了；蛇口镇是集体所有制，我们管不着；这次开发赤湾，能不能来个更有效的方式，外头用得好的方式？”我们很快便议论起来。记得轮到我发言的时候，一则，我认为袁庚真的是在提出问题；二则，作为一名专业人士，作为他领导下的研究人员，我有责任回答问题，于是我说：“什么‘外头用得好的方式’？外头经营管理得好的企业便是股份制企业。上市公司固然是股份制的，非上市公司也大都是股份制的，连一些家族式企业，往往也搞成股份制，兄弟姊妹入股。”接着，他再说：“是啊，我知道是股份制。对我们来说，问题在于：是谁跟谁搞股份制。办特区，引进外资，我们可以跟外商搞股份制。建集装箱厂，我们就跟丹麦宝隆洋行搞股份制，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但是，迄今为止，国家还没有明确主张国有企业跟国有企业搞股份制。这次，中央领导要我们招商局负责组建公司开发赤湾，本来我们是可以按工业区这样搞成全资国有的，但确实弊端较多，况且，这次中银、华润都挺积极，连深圳市都要加上一份，石油系统的有关公司就更不用说了。我们财力不够，众人凑钱总比独力支撑好；要开展业务，更是离开了谁都不利；特事特办，我们是否可以再大胆一点，借此机会搞个以国有企业为主的股份制公司。在我们蛇口，有国有独资的，有以国有股东为主股份化的，也有集体所有制的，孰优孰劣，都来试一下。我们这个地方小，搞成功了让经济学家总结去，搞失败了影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听得出，组建一家股份制企业来开发赤湾，其实已在袁庚脑海里盘算多时了。我们几个人也赞成不妨一试。后来，我不止一次地听袁庚讲过，蛇口的成功与否，不在于有多少高楼大厦，而在于对经济改革、企业改革能否作点贡献。他宁可把蛇口当作一只企业改革的“试管”。可以认为，南山开发公司的成立，便是这只“试管”诞生的“婴儿”之一。
 
在怎样组建南山公司的问题上，袁庚后来也跟我们议论过，我记得最重要的是不设任何一家控股股东，首先是招商局主动放弃控股权。这一招干得很漂亮，意义相当深远。因为没有控股股东，就意味着没有上级主管单位，就少了不必要的行政干预，南山开发公司就能实行科学的法人治理结构。
 
在策划组建股份制南山公司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难题，那就是清一色的国有股公司，不好享受中外合资企业的税务优惠，于是特邀加拿大籍的黄振辉入股，持有少量股份。看得出，这主要是基于策略上的考虑。
 
就这样，随着手续的完成，中国南山开发（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就成立起来了。作为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以它勇敢的创新、大胆的试验，为周围的企业作出了榜样。自它之后，蛇口相继涌现了一批以国有股东为主的股份制企业，中集集团、招商银行、平安保险、南玻集团等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些股份制企业同样排除了一股独大，同样没有上级主管单位，从而减少了不必要的行政干预；它们同样建立了权责分明的法人治理结构，同样实现了真正的董事会领导下的职业经理团队负责制，从而能在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中有效地运作，不断地令企业资本增值，不断地让出资人达致利益的最大化。
 
作者：梁宪，时任香港招商局研发部总经理、蛇口工业区管理委员会成员、董事会董事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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