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动物（三）

一只兔子从草丛中蹦出来，真的是蹦，它不会好好走路。先是一个小女孩发现它，大声喊，小白兔，小白兔。马上围过来一群孩子。小兔耳朵略带粉色，两条后腿沾满泥点，似受过伤，却不影响行动。有人说：“好脏，散养的吧？它吃什么呢？”我暗笑，路边这么多草，还不随便吃？一幼童拿着草叶凑近兔子嘴边，兔子瞅一眼，把头扭过去，也不逃走。它自顾自地左闻闻，右嗅嗅，旁若无人。

围观的人陆续离开，兔子蹦到对面草丛，挑选嫩叶吃起来。看来它还是吃草的，只是不吃窝边草，必挑安全处。我很想弄清那些草的底细，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哪些好吃，哪些勉强糊口；哪些专门用来挡在门口，哪些可以用来招待客人？它不理我这些问题，只顾认真地吃，三瓣儿嘴频繁地开合。它的耳朵始终竖着，偶尔机敏地动一动。突然，嗖的一下蹦起老高，跌入草丛，哗啦哗啦跑远，再也寻不见。我奇怪，转身一看，一个女人牵着一条大黑狗从后面气势磅礴地走来。经过文明训练的人，懂得爱惜动物，狗可没经过训练。兔子看明白了这件事。

▲你不动，我也不动。

▲大家一起动。

湖中时不时传出牛蛙叫声，“呱、呱、呱”，单调而执着。头顶，鸟鸣啾啾，似在招呼亲友们“到吃饭的时候了”。一只彩色蝴蝶铺展成一朵小花，立于枝头。一只野猫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蝴蝶，或许在疑惑，为什么那朵花会自己移动？

如此一个弹丸之地，明里暗里生活着这么多动物，却一点都不拥挤。你看不到成片的飞禽走兽，看不到焦虑和追逐。它们在水底安卧，在树顶上搭铺，在草丛中埋锅造饭，在楼间谈情说爱，娶妻生子。大家各得其所，各不相扰。

从此处经过的人们，将动物当作风景的人们，岂不是也应该像这里的动物一样，在这个小小的星球上寻找最妥帖的分布方式、生活方式，从天空望下来，几十亿人也等同于无，如此，才能相对长久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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