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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乡村为他者的城市书写

作者:刘洪霞 来源:《深圳摩登:一种新都市文学的崛起》 责任编辑:pengfei 2023-01-20 人已围观

如何书写一座"城"?王安忆书写的《长恨歌》中,主人公王琦瑶几十年的活动空间都在上海这一座城里,没有其他环境的介入。葛亮在书写《朱雀》的时候,也没有离开南京这座城。可是,吴君的深圳系列小说中,除了对深圳这座城市的书写以外,始终有着另一隐含的他者的存在,那就是乡村。它自始至终以陪衬的方式出现在对深圳这座城市的书写当中,挥之不去。这里的城市与乡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剪不断,理还乱。邓一光也是深圳城市文学书写的代表性作家,但是他的深圳系列小说中,没有任何一部作品涉及乡村,都是很完整意义的城市书写。因此可以说,吴君的城市书写的成立,在某种意义上是因为有乡村的存在,两者在此又构成了二元对立结构模式。吴君在深圳这个地理和文化空间内,不是局外人,她与城市是没有距离的,对于深圳的想象和表达是亲密的,而非疏离的,正如小说的标题“亲爱的深圳”一样,她以全情式的投入拥抱了这座城市。在她的《跋:关于深圳叙事》中,她写道:"我所有的小说都以深圳为背景。通过深圳叙事,我有了成长,学会了宽容。过程中我不敢乱施同情与怜悯,因为我可能也是别人同情、怜悯的对象。"但是,尽管如此,作家自己也许也忽略了,在她的城市文学的书写中,乡村的描写大量地充斥在她的作品里。她写作的背景,不仅仅是深圳,还有与之相关的乡村。她的作品,如果说城市是书写的近景,那么,乡村就是书写的远景,城市与乡村共同成为书写的大背景。以乡村为他者的城市书写,是吴君的深圳系列小说的一个重要特点,这是研究者无法绕过去的问题。

城市与乡村,同样也是地理空间,某种意义上,这一节的讨论可以看作是上一节问题的延展与深入。但不同的是,这两大地理空间已经不是城市内部的地理空间那么单一,它所带出的问题更为复杂和多元。实际上,中国现代文学乃至当代文学的主流是“乡土文学”,而不是城市文学。20世纪30年代与80年代的城市化都不如90年代的城市化的广度和深度。吴君的以乡村为他者的城市书写,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是从乡村文学向城市文学的过渡,即以城市来书写乡村,书写城市对乡村的影响。“她书写的深圳,不是一个现代的、国际的、新兴的大都市,而是一个欲望的对象,一个梦想的载体,一个精神的病源。吴君笔下那些以深圳为背景的人物,几乎全部身处底层,且都有残缺的、病态的心灵。"'为什么来到深圳寻梦的人们是这样的状态,造成他们病态的心灵的根源是什么?是城市的现代性的无情吗?那么乡村呢?乡村难道就是一片世界的净土吗?城市与乡村,它们究竟在何种意义上塑造了深圳寻梦人的灵魂。雷蒙·威廉斯认为:“现在乡村的一般意象是一个有关过去的意象,而城市的一般意象是有关一个未来的意象,这一点具有深远的意义。如果我们将这些形象孤立来看,就会发现一个未被定义的现在。关于乡村的观点产生的拉力朝向以往的方式、人性的方式和自然的方式。关于城市的观点产生的拉力朝向进步、现代化和发展。现在被体验为一种张力,在此张力中,我们用乡村和城市的对比来证实本能冲动之间的一种无法解释的分裂和冲突,我们或许最好按照这种分裂和冲突的实际情况来面对它。”

除了“深圳叙事”以外,吴君的深圳系列小说也被批评家们命名为"底层叙事"。孟繁华说:"吴君接续了现代文学史上'左翼'的文学传统,但她发展了这个传统。她的‘底层’不仅是书写的对象,同时也是批判的对象。”²吴君所书写的城市底层,他们大都来自农村,农民进城,给生命带来了新的可能,但同时也是一种不确定性。在吴君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从农村到城市的人们,成了"陷落的底层"。

《亲爱的深圳》中,通过丈夫李水库的眼睛,我们看到了在乡村和在城市两个截然不同的媳妇程小桂:到了深圳的程小桂,整个人发生了很大变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身体又矮又肥的程小桂。现在的程小桂显得比过去高了一些,头发黑亮,人变白了,也许是因为总戴着一副白手套的原因,她的手指显得细长,说话也日渐有条理,很难再看出乡下人的样子。至少李水库是这么认为的,这是他到城里来的第一个感受,这种感受让他心里没着没落。
这是在城市背景下烘托的程小桂。而在乡村背景下的程小桂是这样的形象:在老家的时候,程小桂不是这个样子,性格就像一团棉花,最多就是一个人生闷气,闹点小情绪,偷着哭一会儿,跟他撒撒娇,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发脾气,更不要说讲那些粗话了。一想起这些,李水库觉得还是自己的错,否则好端端的程小桂怎么会跑来深圳呢。

如果说这两组白描给出的还只是程小桂外表和性格的变化,那真正内在的变化是,程小桂向李水库大方地提出:"如果你找了这个大楼里的一个女的去相好,我又和深圳的一个男的结婚,你说我们还会这么穷吗?”在物欲横流的都市里,原本在物质尚欠发达的乡村中的形象都遭遇了改写,这种改写不仅是表面,还包括内里。

《深圳西北角》中的农民四舅央求在深圳已经有了一定经济基础的外甥女给自己的女婿找了一份司机的工作,这本是全家人在村里骄做的一件事,但是随着女婿去深圳的时间越长,和女儿的联系却越来越少了。为了女儿不被进城打工的女婿抛弃,四舅也来到了深圳。他得到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但他工作是假,主要的目的是看住女婿,保住女儿的家庭。为了这个可怜的目的,年老的四舅不惜为年轻的女婿洗衣、做饭、打扫,几近巴结之能事,希望能感动这个随时要变心的负心汉。即便是有不清不楚的女孩子找上门来,与女婿的关系暧昧不清,四舅也没有与之撕破脸皮,而是语重心长地对女婿说:"孩子,你是好孩子,……现在,爹不怪你,是深圳这个地方不好。"最后,强忍屈辱的四舅并没有保住女儿的家庭,女婿竟然出轨了四舅的外甥女,并要挟她要与之结婚。外甥女心知肚明,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不过是想侵吞她的财产。小说的最后,每个人都走向了毁灭,这就是"底层的沦陷"吧。身为农民的四舅也许并不会如此深刻,吴君代替四舅说出了底层陷落的原因,是这座城市的问题。在现代性的悖论下,城市是被批判的对象,它扭曲了艰难求生之人的灵魂,城市仿佛是一座巨大的机器,吞噬着原本就弱小的人类。农村到城市的距离,到底有多远?从农村到城市,被城市所接纳,真正地融入城市,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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