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关：第十二章 李改梅

话没说完，李改梅就激将他：现在是平时吗？

老张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犹豫了一会儿，说：喝，喝点。

李改梅起身从另外的房间里拿出一瓶酒，老张一看，摆手道：“呀，茅台！这可是好酒！”

李改梅并不知道这酒到底好不好，酒是朱查理当年离开深圳去东莞时送来的，说是送给他胡叔喝，胡叔哪舍得喝，一直藏着。原本有两瓶，李改梅入职公司时，给董事长送了一瓶。董事长说这是好酒，我不喝，我要继续收藏。然后要给李改梅钱，李改梅生气了，说我是感谢董事长给我安排工作，不是来卖酒的，我们家不生产酒。董事长听了，特别高兴。

董事长说过的话，没想到老张也说了：“这可是好酒，别随便喝掉了，咱收藏起来，以后有特殊的喜事再喝！”

李改梅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说：“今天不特殊吗？你那么远来看我，还给莱克带了那么多东西，今天不喝，要等什么样的日子喝？你不喝我也不藏了，一会拿出去街上随便送人算了。”

老张瞬间手足无措，显然也是个没有多少办法应付场面的人。他接过酒，说：“我喝！我喝！别随便送人。”

李改梅这才又开心起来。

吃好喝好后，李改梅收拾碗筷，让老张自个先喝茶，她把厨房清理清理，把碗筷洗了。她的习惯是一吃完就洗碗，免得放着放着就忘记了。

因为陪老张，她自己也喝了几口酒，虽然嘴巴里辣得很，可是心里有块石头却被挪开了。她感到浑身轻松，从头到脚的灵便，她好像忘记了工作，忘记了胡家冲，忘记了葬在老家的男人，也忘记了跟她不亲不热的孩子们，忘记了前一阵子的皮衣风波，忘记这一切，去往一个什么都不用顾虑、不用担心的地方。当然，并非独自一人，而是与比她多喝了两杯酒的老张做伴。他愿意走多远，她就陪他走多远。

她忘记了自己是在洗碗，还是在哗哗的水边行走。忽然，她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后，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呼吸声，她闭上眼睛，等了好久，至少有半个小时，才等到那双白净的骨节分明的手从她的腰间环抱过来。她不知道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的内心是如何激烈斗争的，是如何鼓起勇气的，他有没有担心过会遭到拒绝、痛骂，是否产生过转身走人的念头？

她用沾满洗洁精泡沫的手，抓住了张教授的手。

一股羞怯、迟疑却倍感甜蜜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涌出。她想回过身来，看看他酒后变红的脸，看看他下了这么大决心的样子，可最终没有鼓起勇气。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满手的泡沫稀释、化作水滴，从指缝间滑落，也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抽出来，耳畔的呼吸也渐渐稀落。等她回过头去，张教授已经坐回沙发上，好像压根就没离开过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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