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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
作者：聂震宁 来源：改变，从阅读开始：阅读与时代变革 责任编辑：kysia 2023-06-07 人已围观
自从 2007 年在全国政协十届五次会上我作为第一提案人提出《关于开展全民阅读的建议》之后，直到 2017 年，在每一次全国政协大会上，我都会就全民阅读相关问题提出提案，在十二届五次会议上我提交的最后一个提案是“关于在我国中小学设立阅读课的建议”。
因为全民阅读事关全民，所以我的每一个相关提案都希望有一定数量的委员联名提出，而每一次邀约都能得到许多委员热情的支持和参与。记得有一次，一位比较熟稔的艺术界别委员在我提案登记表上签下他的名字后，微笑着对我揶揄道：“聂委员，您总是做全民阅读的提案，是不是因为你们出版社的书不好卖呀？”我笑了。我说：“您说得一点都不错，现在确实书不好卖。不过，书不好卖可不是出版业一个行业的事情。电影票房很重要，剧院演出很重要，小品相声都重要，不过，比较起来，还是阅读最重要。书不好卖说明国民阅读状况不好，国民阅读状况不好可是关系到国家和民族的大事。不是有一种说法吗？一个不读书的民族是没有前途的民族。”
此后在一些阅读论坛上，我时不时会提起上面这段对话，发现颇能引起一些听众的颔首回应。于是觉得似乎可以从这个角度进一步思考全民阅读的重要性。
我尝试着把阅读跟科学文化传播的各种方式放到一起比较后发现，在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上，受到高度重视和用力推动的还是阅读。汉代《淮南子·本经》记述：“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 说是仓颉创造文字的时候，天上落下粟米，鬼在夜里啼哭。这当然只是一个古代传说。可是，认为人类阅读文字就会“惊天地，泣鬼神”，强烈反映出中华民族对文字发明和阅读的重视程度。两千多年前，孔子在中华民族文化最重要的元典之一《论语》开篇就发出“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召唤，接着忠告人们“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不学《诗》，无以言”，还特别主张“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等等，十分强调阅读的重要性。
我们不妨回想，几千年以降，中华民族世代相传，何曾对阅读懈怠过！耕读人家的对联常常是“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传统世家的对联曾经有“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第一等好事还是读书”，革命者的口号震撼人心：“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周恩来），如此等等，恐怕不是哪一种科学文化传播方式可以与之相比高下的吧。
最早提倡全民阅读的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1972 年首次发出倡议“阅读的社会”，1982 年又一次发出倡议“八十年代的目标 — 走向阅读的社会”。如果说第一次提出的倡议主要是面向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第三世界国家提出来的，那么，第二次提出的倡议则面向全世界，因为当时欧美发达国家遭到“电视病”的侵蚀后国民阅读已经处于很不利的状况。1995 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再一次提倡全民阅读，设立“世界读书日”，并且发表宣言：“希望散居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人 …… 都能享受阅读的乐趣。”不妨想想，迄今为止，有哪一种文化艺术形式得到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如此全面、持续、倾力地提倡过呢？当然没有。因为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理念中，阅读是关系到“散居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人”。在人类所有的科学文化传播方式中，除了阅读，还没有哪一种传播方式直接关系到“散居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人”。
在世界文明史和科技史上，几乎一致的看法认为我国古代四大发明中最重要的发明是造纸术。为什么？因为中国自从发明造纸术，使得人类文明成果得以丰富地记载和传承，而这些记载和传承使得人们较早得到了最便利最可靠的阅读。由于发明造纸术和印刷术，使得中国古代出版业得到大规模的发展。一直到 18 世纪中期，汉语出版的书籍比世界上其他所有语言出版的书籍总和还要多。自 20 世纪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出版业又有了加速发展，出版了大量中外科学文化名著。这些书籍承载着中华文化优秀传统和人类文明的精华，覆盖到既往历史中各种科学文化内容，可以说，在人类文明的交流和传播史上，目前还没有哪一种交流和传播方式在深度、广度和细致程度上能够超过书籍。
阅读的重要性和好处显而易见。可是为什么自古至今还要那么多圣贤不断地去提倡呢？为什么现在还需要国家一再加以倡导呢？事实上，阅读总会使得人们比较费力气，让人们比较容易产生畏难情绪。可是，这又是人类社会发展和个人进步的不二法门，所以需要有影响力的人不断地加以提倡。
当今社会，与影视媒介相比较，甚至与其他许多传播方式相比较，书籍的阅读受大众的欢迎度显然处于劣势，因为阅读不仅费力，还不像影视和其他许多传播样式那样来得轻松快乐。可是，阅读，无论是纸介质还是数字介质，只要是文字的阅读，乃是人类最重要的脑力活动，是人们的智商、情商、思维力和想象力得以维持和发展的基本路径。如果阅读消亡，后果不堪想象。我们不妨反省一下，当电影电视作品开始播出时，我们就开始被动地接受那些声光电造成的影像，并不需要自己的头脑输出多少东西。有学者指出，与读者占大多数的国家相比较，电视观众占大多数的国家基本上是不用大脑的。我们的社会是不是正在从前者变成后者呢？每每念及此，我们就会想到国家应当继续加大倡导全民阅读的力度，因为，国家的科学文化要发展，科学文化的各种传播方式虽然都重要，可是比较起来，还是阅读最重要。
2019 年 3 月
因为全民阅读事关全民，所以我的每一个相关提案都希望有一定数量的委员联名提出，而每一次邀约都能得到许多委员热情的支持和参与。记得有一次，一位比较熟稔的艺术界别委员在我提案登记表上签下他的名字后，微笑着对我揶揄道：“聂委员，您总是做全民阅读的提案，是不是因为你们出版社的书不好卖呀？”我笑了。我说：“您说得一点都不错，现在确实书不好卖。不过，书不好卖可不是出版业一个行业的事情。电影票房很重要，剧院演出很重要，小品相声都重要，不过，比较起来，还是阅读最重要。书不好卖说明国民阅读状况不好，国民阅读状况不好可是关系到国家和民族的大事。不是有一种说法吗？一个不读书的民族是没有前途的民族。”
此后在一些阅读论坛上，我时不时会提起上面这段对话，发现颇能引起一些听众的颔首回应。于是觉得似乎可以从这个角度进一步思考全民阅读的重要性。
我尝试着把阅读跟科学文化传播的各种方式放到一起比较后发现，在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上，受到高度重视和用力推动的还是阅读。汉代《淮南子·本经》记述：“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 说是仓颉创造文字的时候，天上落下粟米，鬼在夜里啼哭。这当然只是一个古代传说。可是，认为人类阅读文字就会“惊天地，泣鬼神”，强烈反映出中华民族对文字发明和阅读的重视程度。两千多年前，孔子在中华民族文化最重要的元典之一《论语》开篇就发出“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召唤，接着忠告人们“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不学《诗》，无以言”，还特别主张“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等等，十分强调阅读的重要性。
我们不妨回想，几千年以降，中华民族世代相传，何曾对阅读懈怠过！耕读人家的对联常常是“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传统世家的对联曾经有“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第一等好事还是读书”，革命者的口号震撼人心：“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周恩来），如此等等，恐怕不是哪一种科学文化传播方式可以与之相比高下的吧。
最早提倡全民阅读的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1972 年首次发出倡议“阅读的社会”，1982 年又一次发出倡议“八十年代的目标 — 走向阅读的社会”。如果说第一次提出的倡议主要是面向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第三世界国家提出来的，那么，第二次提出的倡议则面向全世界，因为当时欧美发达国家遭到“电视病”的侵蚀后国民阅读已经处于很不利的状况。1995 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再一次提倡全民阅读，设立“世界读书日”，并且发表宣言：“希望散居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人 …… 都能享受阅读的乐趣。”不妨想想，迄今为止，有哪一种文化艺术形式得到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如此全面、持续、倾力地提倡过呢？当然没有。因为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理念中，阅读是关系到“散居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人”。在人类所有的科学文化传播方式中，除了阅读，还没有哪一种传播方式直接关系到“散居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人”。
在世界文明史和科技史上，几乎一致的看法认为我国古代四大发明中最重要的发明是造纸术。为什么？因为中国自从发明造纸术，使得人类文明成果得以丰富地记载和传承，而这些记载和传承使得人们较早得到了最便利最可靠的阅读。由于发明造纸术和印刷术，使得中国古代出版业得到大规模的发展。一直到 18 世纪中期，汉语出版的书籍比世界上其他所有语言出版的书籍总和还要多。自 20 世纪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出版业又有了加速发展，出版了大量中外科学文化名著。这些书籍承载着中华文化优秀传统和人类文明的精华，覆盖到既往历史中各种科学文化内容，可以说，在人类文明的交流和传播史上，目前还没有哪一种交流和传播方式在深度、广度和细致程度上能够超过书籍。
阅读的重要性和好处显而易见。可是为什么自古至今还要那么多圣贤不断地去提倡呢？为什么现在还需要国家一再加以倡导呢？事实上，阅读总会使得人们比较费力气，让人们比较容易产生畏难情绪。可是，这又是人类社会发展和个人进步的不二法门，所以需要有影响力的人不断地加以提倡。
当今社会，与影视媒介相比较，甚至与其他许多传播方式相比较，书籍的阅读受大众的欢迎度显然处于劣势，因为阅读不仅费力，还不像影视和其他许多传播样式那样来得轻松快乐。可是，阅读，无论是纸介质还是数字介质，只要是文字的阅读，乃是人类最重要的脑力活动，是人们的智商、情商、思维力和想象力得以维持和发展的基本路径。如果阅读消亡，后果不堪想象。我们不妨反省一下，当电影电视作品开始播出时，我们就开始被动地接受那些声光电造成的影像，并不需要自己的头脑输出多少东西。有学者指出，与读者占大多数的国家相比较，电视观众占大多数的国家基本上是不用大脑的。我们的社会是不是正在从前者变成后者呢？每每念及此，我们就会想到国家应当继续加大倡导全民阅读的力度，因为，国家的科学文化要发展，科学文化的各种传播方式虽然都重要，可是比较起来，还是阅读最重要。
2019 年 3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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