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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转型与阅读文化重建

作者:聂震宁 来源:改变,从阅读开始:阅读与时代变革 责任编辑:kysia 2023-06-13 人已围观


我们之所以要针对出版数字化转型来讨论阅读文化重建的问题,乃是因为出版业的每一次重要创新,都会直接影响到人们的阅读行为。从数字出版逐渐进入人们的日常阅读的过程来看,由于拥有许多技术手段的支撑,数字出版使得读者的被动、被选择、被接受的程度空前上升。这一问题也应当在阅读文化重建时加以讨论。

在一个文明社会里,应当予以大众进行阅读选择的自由,并且建立起保障这一自由的秩序。尽管一个人从小阅读或许是被动的,是被选择的过程,但是,一个人的成长过程却是从被选择到自主选择的过程,自主选择的能力越强,个人的阅读能力就越强,阅读心态、阅读心智也越成熟,而社会的阅读文化也就越成熟。然而,在数字出版阅读上,人们在阅读的选择方式上出现了由主动选择向被动阅读反向发展的趋势。在很多时候,人们在网络上接受的是侵入式阅读、广场式阅读,甚至还会出现反复冲击式的阅读。此类阅读信息服务体现了出版主体传播能力的提高和服务意识的强化。事实上读者从来就需要不断地接受各种信息从而做出阅读的选择。但是,问题在于,在电脑上,读者经常需要停下已经开始的阅读,对于屏幕上忽然跳出的一个又一个八卦的新闻标题做出阅读与否的选择,当读者正在倾尽心血研读一部专著或者倾情体验一部纯情文学作品的时候,忽然遭到屏幕上倏然闪出的颇具情色冲击力的广告冲击,主动的阅读与被动的阅读经常面临博弈。更不要说在博客世界里那种竟日进行的广场式阅读,在强化了阅读自由度的同时,阅读的主体性同时也被消解了。

我们得承认,上述被动阅读的问题不是数字出版的错,而是数字技术魔匣里经常会蹦出的怪物,倘若理性的人类不加控制,那魔匣里指不定还要蹦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来。

在这样的时代里,需要我们对阅读的方式和环境保持必要的自主能力,也需要数字出版者做出共同的努力,在发展数字出版的同时,不断地优化我们的阅读方式和环境。


数字出版最引为骄傲自豪的是速度。数字出版的阅读速度无疑也得到了极大提高,阅读的快与慢也就形成了激烈矛盾。在传统出版条件下,人们讨论阅读的快与慢这对矛盾,仅仅在于治学修养的不同需要上。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阅读的快与慢的矛盾则几乎达到“生存还是死亡”的激烈程度。

为此,国际读书界出现了一个慢阅读运动。美国的新罕布什尔大学有一位叫托马斯的教授正在大力开展慢阅读的实践。他主张细细阅读一本好书,反对一目十行。他说,慢阅读能唤回阅读的愉悦,从高品质的文字中找到乐趣和意义。他严厉批评学校鼓励学生开展阅读速度和阅读数量的竞赛,认为只是对阅读价值的破坏。托马斯教授还在课堂上开展慢阅读教学。他鼓励学生回到传统阅读中去 — 大声诵读甚至背诵,要求学生“琢磨”和“品味”文字。可想而知,已经习惯在网上快速浏览网页的年轻大学生们,再次面对纸质读物时,竟然出现了注意力很难集中的阅读障碍 — 托马斯说:“我想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在一目十行中失去了多少。”

他要求学生一定要慢阅读。他坚决反对学校里边评比学生的阅读数量的行为,而是坚决地提出来,要大家认真地、真挚地去读一本书,甚至是诵读。前不久也有大学教授跟我说,现在学生都没必要去图书馆,就在数字图书馆上边直接借阅图书。我想这也很好,节约跑路借书的时间,有相当的好处。但是我们要谈的还都是阅读方式的问题。由于网络化借书的便捷,学生们在屏幕上读书效果如何,会对我们的阅读带来哪些影响,需要认真讨论。加拿大约翰·米德马还以《慢阅读》为名出版了一本专著,力挺慢阅读。书中展开对慢阅读的价值分析,继而把慢阅读引申到作者与读者乃至与社会的关系上来看待。

一直以来,许多文化名人都主张缓慢生活,他们的一些主张可以对今天在数字化条件下忙碌生活的人们有所启悟。米兰·昆德拉有一部专著专门讨论缓慢生活的意义,书名叫《缓慢》。他写道:“慢的乐趣怎么失传了呢?古时候闲逛的人都去了哪里?民歌小调中游手好闲的英雄,这些漫游各地磨坊的流浪汉去了哪里?他们随着乡间小道、草原、林地空间和大自然一起消失了吗?”米兰·昆德拉为田园风情的消失唱了一曲幽怨的挽歌。现代化、数字化进程必然不断加快整个经济社会发展的速度。人们已经开始抱怨生活节奏快得令人喘不过气来,似乎都知道不快不行,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着急。阅读速度当然不可能幸免于其间。为了人的全面发展,我们不能一味地以快为美,而必须坚持以人为本,科学解决好速度的控制问题,努力做到该快则快、该慢则慢。阅读文化的重建也应当作如是观。


在出版数字化转型中提出阅读文化重建问题,本质上是对社会阅读以及出版业坚守和弘扬人文精神的呼唤和引导。

作为人类精神文化生活的主要内容,社会阅读以及出版业首先是人文精神的弘扬,其次才是知识、信息的传播。人类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人文精神的嬗变、解构乃至丧失,这是人类社会无可奈何的悲哀。人们已经被市场竞争、效率至上弄得相当疲惫,现在又要被数字技术搞得如此支离破碎、踉踉跄跄,且不说那些急功近利的专业阅读、教育阅读,就连大众阅读的休闲式阅读,情意绵绵的阅读,思考人类命运的阅读,都变得匆匆太匆匆,好像明天立刻就要获得一个重大发现,然而这分明不过是人生应有的精神休憩。重建阅读文化,必须在人文精神的导引下,建立合理的阅读价值取向,构建多元的阅读方式,改善阅读环境,减少阅读的盲目性、从众性,增强阅读的理性、自主性。

重建阅读文化,则需要在出版数字化的各种载体和传播方式运行中建立具有权威性和公信力的阅读评价体系。此类阅读评价体系在纸介质出版的传统格局里业已形成,而这是成熟的阅读文化所必需的。尽管这种评价也许对大众阅读的自由度有所压制,容易造成社会管理机构权力的滥用,造成过于强化精英阶层权威的僵化现象,然而,这毕竟是文明社会在无序与有序、理性与非理性一系列悖论面前的理智选择。数字出版特别是当前的网络出版,还没有形成应有的书评制度,这就不是一个完善的阅读文化的环境。诚实的作者和读者在这种缺少标准、缺少价值评价的困境中会感到严重的困惑。不道德的作者和无良出版商却可以在系统内耍阴谋、玩阴招而无需担心受到正面力量的谴责,如此便将对人类社会正当的出版和阅读形成严重的威胁。作者和出版者应当抵制不受任何价值观、道德观和行为准则约束的出版方式的诱惑。为此,出版界和阅读界要立足于建立行业规则,提高行业识别出版舞弊行为的能力,建立起开放的评价环境,让亿万热情的网民睁大眼睛审视出版物的质量,发出批评的声音,从而建立起有序的阅读文化环境。


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决数字出版派生出来的阅读问题,还应当通过数字出版理念和技术的改进和创新来解决。这一轮出版的技术革命乃是在新技术引领下发生的,基本上是数字技术有何发明,数字出版物读者便去尝试进而被吸引、接受。可是任何先进技术都存在着正面作用与负面作用两重性,人文精神将要求我们要趋利避害,不能让技术的负面作用肆意放大。阅读文化重建,正在对数字技术提出要求,数字出版业不能不负起相当的责任。

审视直至目前为止的数字出版与阅读状况,至少可以提炼出以下需要反思的问题:第一,提供解决方案的服务并非数字化专业出版的全部,专业出版的全面价值和严肃性需要得到维护;第二,数字化教育出版要把引导学生深度阅读、慢阅读作为业务突破的重点方向;第三,数字化大众出版要提倡开卷有益,倡导品位和价值的提升,可以有原创园地海量文字上传,更需要强化网络出版的编辑环节;第四,网络出版与阅读应当建立起以诚实为基础、内容为导向的作品评价体系,数字图书馆要把那些无良出版商从目录中删除;第五,为确保用户阅读选择的自主权而建立更加健全有序的网络环境;第六,网络技术提供商、移动技术运营商有责任为建立网络阅读环境和移动阅读环境的秩序而努力。

总之,在数字化时代,数字出版业较之于出版业以往任何时候的社会责任都要重大而复杂,服务于社会阅读的责任也空前地受到高度关注,而目前正遭到相当广泛的质疑和批评。但无论遭到怎样的批评和质疑,绝大多数人士并不会因此诅咒数字出版,更不会诅咒数字出版的命运。正如美国《华尔街日报》运营副总裁潘瑟艾罗所说的:“内容是最重要的。我们首先应该做出最棒的内容。至于读者的阅读形式,我们不应该苛求。因为互联网,我们需要做得更多。”我们希望数字出版在阅读文化重建方面做得更多更主动一些。这是全社会的文化自觉,也是读者维护阅读权益的需求,无疑,更是包括数字出版业在内的整个出版业无可推卸的责任。

2012 年 8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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