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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与你无关

作者:缪永 来源:《深圳新文学大系: “新都市文学” 卷》 责任编辑:huzhitian 2023-02-02 人已围观

你从河里走过,水不必漫过你?

书是人类耽于行动的产物;作家是真正见不得人的职业。

王棉早上接到CALL,是她投稿的那家杂志社的一个编辑打的。王棉从辛迪身边爬起来,穿上她厚厚的宝石蓝睡衣,跑到客厅复机。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觉得挺投机,约好下午在新都酒店的西餐咖啡厅见面。

“小说我看过了,还不错,就是错别字连篇。”坐在王棉对面的编辑说。

“嘻……”王棉笑了,“很长时间不写字了。”

“你说你过去当过中文教师?”编辑皱着眉头问。

“是啊,”王棉肯定地点着头说,“不是民办的,是国家教委正式批准建立的中等职业学校的助教。”

王棉看着他的表情解释道。

“你会不会常在黑板上写错别字?”编辑端起酒杯呷了一小口杯里的杰尼斯黑啤笑着问。

“没有,绝对没有。”王棉立刻说,“那时候刚刚大学毕业,不至于像现在退步得这么厉害。不过我就是不写教案,让教务处主任抓住过几次,扣过几回工资。其实我讲课挺生动的,讲得好不好我不知道,只是课堂上学生绝对不会睡觉。因为我一上那些古文课或枯燥的议论文课的时候,我就先叫一个学生上来讲台上唱歌,唱《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这招可灵……”王棉笑着仰在椅背上说。

“小说我们下期就发,而且是发头条。恭喜你……”编辑端着酒杯向她示意。

“非常感谢,感谢你修改了那么多的错别字。”王棉春风满面地举起杯跟他的碰在一起。

两个人叫了多春鱼、杂果沙拉、薯条等小食,一边吃一边喝冰镇的“长城白”。三十多岁的编辑很健谈,王棉向他请教了一些文学以外的问题。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编辑问。

“不知道,先写写看喽,我只是不想去打工。”王棉说。

“在深圳写作可不能当饭吃,要饿死人的。”编辑耸耸肩说。

王棉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得旁边几桌的客人纷纷回头看她。王棉抽出一支编辑扔在桌上的“三五”牌香烟架在指尖,拿过打火机偏头将烟点燃。她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天下午一名女作家哄她的香港小男友为她买冰箱的场面。

“我劝你还是出去找份工作,一边做呢一边写写东西,千万不要把它当职业……你现在以什么为生?”

王棉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她目前主要的经济来源,编辑听罢有些羡慕地说:“不错啊,一个月赚两千块钱,我辛辛苦苦一个月也才赚这个数。”他叹道。

王棉心想,我只差没有住在街上了,这种苟延残喘的日子还有人说不错。你们当然舒服啦,市政府给你们房子、户口、工作……旱涝保收,你们不必担心明天会流落街头,食不果腹,不必担心保安查证件,分分钟像头猪一样被赶上车,押送到关外樟木头的“三无”人员集中营。你们活得有人最起码的尊严和安全感,最多不过就是羡慕一下有钱人拥红揽翠、左拥右抱的那点潇洒。

王棉晚上约好跟辛迪一起吃晚饭的,所以两个人聊到五点,王棉就提议买单。小姐托着账单走过来的时候,编辑抢先买了单。“应该我请你才对。”王棉真诚地说。“何必客气。”两个人走出新都酒店时,王棉今天的心情特别轻松。

回到海丰苑,辛迪一个人躺在客厅沙发上煲电话粥,电视开着。王棉一看他说话的样子就知道是跟女人通话。她换上拖鞋先去了洗手间,在里面磨蹭了半天才出来。辛迪已放下了电话看电视。

王棉来到沙发边,双膝跪在地毯上,趴在他身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谈得怎么样,是不是可以发表?”他看着她高兴的样子问。

“有什么啊,这都是我意料之中的事。”王棉说。

“是不是啊,别自以为是,拿过来我看看,我要能看完就说明还可以。”他将枕在头后面的双手取出来,用手抚弄着王棉垂落在他脸上身上的黑黑的长发。

“等发表了以后再看吧,我没留底稿。”王棉敷衍着说。

“不敢让我看吧,”辛迪笑道,“我不信你还能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都是些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吧……女孩子写这些最拿手……”他不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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