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新湖，洒洒水（三）

沿湖边行走，林中偶尔会传出一大片鸟鸣声，是突然响起来的，如同平静的水面扔了个炸雷。至少几百只不同品种的鸟，声调高低各不同。仿佛它们隐藏在各处，单等一声令下，共同发声。应该不是行人惊扰了它们。常年住在这里，对行人已见怪不怪。但鸟儿们一定有自己的逻辑和生活表达、情感表达。行人停下来，听那声音，穿透树林蔓延的绿色，向湖水飘去，湖水跟着动荡起来。

我觉得走路要有背景音乐的，比如我们小区每天早晨8点都会准时响起舒缓的音乐，那是练太极拳的大妈们的伴奏带。大妈都换几茬了，而曲调十几年不变。它就这么成了我们附近这几栋楼的标配音乐，如果有一天消失，整个小区都要失去支撑。走在立新湖的绿道上，若身边无伴，一个人走，最适宜的伴奏音乐是《美丽富饶的松花湖》。这是20世纪80年代的歌曲，现在听来并不怎么优美，却舒服，可以熨平立新湖的褶皱。实际上的松花湖比它宽阔太多了，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但我在东北生活的那十八年却因此与当下有了连接。

▲湖边墓地中，躺着水做的女人。

深冬季节，立新湖畔的游人最多。朱缨花、宫粉羊蹄甲、紫花风铃木开得花枝乱颤，一路红黄绿，且体感凉爽。我和妻子喜欢在此时带着岳父岳母出去散心。有时候是去农家采摘园，有时去大大小小的公园。那一次在立新湖溜达的时候，见到一棵高大的树木上挂着巨型果实，圆长条状，类似于北方的西葫芦，绿色，风吹也不晃（可能是太沉了）。第一次见，稍显惊悚。四人一起猜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长到树上而不是瓜棚里。仔细看树干，上面布满门钉一样的大刺，判断为美丽异木棉。这是深圳常见的植物（不同于木棉），秋冬季节开放，花朵粉红，拳头大小，极艳丽。若非亲见，怎样也想象不出那样的花和这样的果实有什么关系。一路上见到几次，便留了心思。过些时日，眼见果皮爆裂脱落，成为一团团棉花。接着，棉花落到地上，裹着种子随风翻滚，寻找合适的地方扎根。

只是，被人类文明全盘掌控的城市里，哪还容得下它们自行扎根。机会太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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