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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虹商场：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零售企业
作者：赵陆原、邢元 来源：《敢闯敢试 : 改革开放以来深圳创造的全国“率先”》 责任编辑：xiangwang 2023-01-13 人已围观
1984年4月13日，由中航集团和香港五龙贸易公司以及另一家国营商业企业合资经营的“天虹商场”注册成立。天虹商场是我国第一家中外合资商业零售企业；在1992年小平同志南方视察之前，天虹商场也是我国唯一的中外合资商业零售企业。
天虹商场是中航公司与香港公司于1984年合资组建的，有不少媒体对这段历史进行过记录。2010年8月25日《深圳特区报》有《赵陆原：深圳零售业的拓荒者》的报道。深圳市政协主编的《深圳文史》第十二辑也有《忆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商业零售企业天虹商场的创建》的文章。
我当时任天虹商场的总经理，亲历了天虹商场作为我国第一家中外合资商业零售企业的全过程。记得航空航天工业部在深圳设立机构，本来是准备发展工业、高科技的，但是深圳当时的条件实在太差了，生活环境非常艰苦，市区只到工人文化宫，从工人文化宫往西基本上没有像样的房子，只有在现在的华强路路南有华强三洋的两排六层宿舍，路北有一排铁皮房。红岭路是挖了罗湖山的土填在荒地上的路。当时的俗语是“深圳的蚊子南头的苍蝇”，每天到了下午太阳下山的时候，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堆蚊子乱飞，随手一拍能打死一群；电线上趴着的都是苍蝇，黑乎乎的厚厚一层。这样一个深圳，没有吃的、玩的、住的，外商都无法待下去，怎么可能投资？
在这关键的时刻，深圳工贸中心的第一代领导权衡利弊后，决定发展第三产业，为外商、群众提供吃喝娱乐等服务，把人气带旺起来。这个决定催生了后来的上海宾馆和天虹商场。
当时除了友谊餐厅商场外，主要的商店都集中在东门人民路到工人文化宫的所谓“市里”。其中大一点的商场有百货公司、五金交电公司、华侨商场、新安商场等几家，总营业面积充其量超不过一万平方米。由于当时国家还处于计划经济时代，而深圳由于特殊的地理条件优势，以外汇券销售的进口商品的品种最多，而外汇券价格远远低于人民币价格，所以大量的外汇券流入深圳；大量的国外商品又从深圳流向其他地区，加上改革开放初期走私活动猖獗，走私的进口商品也非常多，那时的深圳商业零售市场出现的虽然是一种畸形的“繁荣”，但却显示出一种内地计划经济下国营商业无法比拟的前所未有的活力。
由于当时特区都卖进口商品，拿不到国内的商品，深圳市政府只能批给三资企业进口商品配额，但是我们若不能进口国外的商品，商场生存会成问题。市政府财贸办的工作人员给我出了主意，“可以办一家中外合资企业，这样就可以拿到进口商品的配额了。”
那时的中国，人们还在为特区“姓资姓社”的问题争论不休，办一家中外合资企业意味着要承担不少政治风险，但我没有退缩，而是本着“先把事情干起来”的想法，认真考察和筛选合作的对象，首先找了第一个合作者——深圳市华侨商品供应公司，最后又找到了香港五龙贸易公司，成立了中外合资企业，由华侨公司具体负责管理。这便是如今的天虹商场。
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办公司签合同是怎么回事，更没有合同书的样板。单位开个介绍信，找已经营业的合资企业如竹园宾馆、重庆酒家等，要一份合同复印件回来学习参考。天虹商场的合同就是我一字一句写出来的。当时的特区政府机构虽然比较小，但办事效率非常高。我们成立天虹商场的文件报上去不到一个星期就批了，当时我骑着摩托车，带着7份文件一一送到海关、税务、工商等部门，而且，当时深圳经济特区政府可以代经贸部行使审批特区内中外合资企业的职权，送完文件天虹商场就成立了。后来我才知道，在天虹商场成立之后，广西上报经贸部拟成立中外合资商贸企业时，经贸部下文称，不再成立中外合资的商业贸易企业。这让我颇感幸运。天虹商场也一直保持着1992年小平同志南方视察之前中国唯一的中外合资商业零售企业的地位。
天虹商场成立后不久，最初的老经理被调职了，商场经营开始变得很困难。由于缺少商业运作的经验和知识，天虹接连栽了好几个跟头，1984年开业时总投资511万元，到1985年上半年，账面亏损已经200多万元，还有大批积压商品。华侨公司和中航公司分歧严重，华侨公司要求撤资，企业濒临倒闭。
于是我直接写信给当时的深圳市委书记李灏。信中写道：“天虹是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商业贸易企业，如果市政府不出面协调，企业很快就会倒闭，这不但给党的事业造成损失，还将影响深圳的对外开放形象和国家的改革开放。”
时任深圳市副市长李广镇迅速出面，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协调了股东间的矛盾，1985年10月底，市政府正式下文，按照文件华侨公司退出，天虹商场退还其投资60万元，由中航公司和港方继续经营。我拿着文件找到董事长，当场毛遂自荐：“我要当天虹总经理，给我三年时间，如果到期不能扭亏为盈，我引咎辞职！”1986年11月，天虹商场董事会正式任命我为总经理。
上任以后，我对“天虹”的经营指导思想、经营战略作了重大调整。当年，深圳大型商场主要以经营高档、进口商品为主。天虹针对周围以企业为主的实际，提出为工薪族服务的口号，并以卖国产货为主。准确的定位不仅使天虹赢得了众多的消费者，也为优质国货打开深圳市场开辟了道路。我们充分利用国家给予中外合资企业的权利，迅速制定了有别于国有企业、适合于自己的规章制度，以奖勤罚懒、奖功惩过的办法打破“铁饭碗”，制定了许多在当时也很超前的规章制度，极大地调动了员工的积极性。当时，在深圳市场上假货横行，深圳市技术监督局的同志找到我，说希望我们能够以航空企业的质量标准来规范商品质量，在深圳树立起一面打击假冒伪劣商品的大旗，我当即答应了，提出了“反假打假不售假”的口号，并承诺“举报假冒伪劣，双倍返还奖励”，很快天虹就成了深圳零售市场上的质量标杆；直到今天，天虹依然秉承着对商品质量的“航空标准”，始终是顾客最信得过的商场。因此，从1986年开始，经过3年的努力，天虹商场于1989年开始扭亏为盈。
经过30多年的发展，天虹创下了多个第一：中国第一个中外合资的商业零售企业；第一个国内全面开架销售的商场；第一个提出“反假打假不售假”质量口号的商场；第一家通过ISO9000质量体系认证的零售百货企业；全国最早实行营业现场和后台计算机管理的大型商场之一……天虹成为家喻户晓的深圳特区零售业的一面旗帜。如今，天虹已开设41家商场，并成功上市，成为深圳和广东地区销售额最高、商场数量最多的连锁百货企业。
今天的天虹还在不断丰富经营模式，学习市场上的新技术、新思路，如今天虹已将业务覆盖至电子商务、购物中心、便利店、商用置业、品牌代理等诸多新兴业态，并通过不断地创新与学习，力争走在时代变革的前沿，引领整个行业不断向前快速发展！
口述者：赵陆原，时任天虹商场总经理
整理者：邢元
天虹商场是中航公司与香港公司于1984年合资组建的，有不少媒体对这段历史进行过记录。2010年8月25日《深圳特区报》有《赵陆原：深圳零售业的拓荒者》的报道。深圳市政协主编的《深圳文史》第十二辑也有《忆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商业零售企业天虹商场的创建》的文章。
我当时任天虹商场的总经理，亲历了天虹商场作为我国第一家中外合资商业零售企业的全过程。记得航空航天工业部在深圳设立机构，本来是准备发展工业、高科技的，但是深圳当时的条件实在太差了，生活环境非常艰苦，市区只到工人文化宫，从工人文化宫往西基本上没有像样的房子，只有在现在的华强路路南有华强三洋的两排六层宿舍，路北有一排铁皮房。红岭路是挖了罗湖山的土填在荒地上的路。当时的俗语是“深圳的蚊子南头的苍蝇”，每天到了下午太阳下山的时候，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堆蚊子乱飞，随手一拍能打死一群；电线上趴着的都是苍蝇，黑乎乎的厚厚一层。这样一个深圳，没有吃的、玩的、住的，外商都无法待下去，怎么可能投资？
在这关键的时刻，深圳工贸中心的第一代领导权衡利弊后，决定发展第三产业，为外商、群众提供吃喝娱乐等服务，把人气带旺起来。这个决定催生了后来的上海宾馆和天虹商场。
当时除了友谊餐厅商场外，主要的商店都集中在东门人民路到工人文化宫的所谓“市里”。其中大一点的商场有百货公司、五金交电公司、华侨商场、新安商场等几家，总营业面积充其量超不过一万平方米。由于当时国家还处于计划经济时代，而深圳由于特殊的地理条件优势，以外汇券销售的进口商品的品种最多，而外汇券价格远远低于人民币价格，所以大量的外汇券流入深圳；大量的国外商品又从深圳流向其他地区，加上改革开放初期走私活动猖獗，走私的进口商品也非常多，那时的深圳商业零售市场出现的虽然是一种畸形的“繁荣”，但却显示出一种内地计划经济下国营商业无法比拟的前所未有的活力。
由于当时特区都卖进口商品，拿不到国内的商品，深圳市政府只能批给三资企业进口商品配额，但是我们若不能进口国外的商品，商场生存会成问题。市政府财贸办的工作人员给我出了主意，“可以办一家中外合资企业，这样就可以拿到进口商品的配额了。”
那时的中国，人们还在为特区“姓资姓社”的问题争论不休，办一家中外合资企业意味着要承担不少政治风险，但我没有退缩，而是本着“先把事情干起来”的想法，认真考察和筛选合作的对象，首先找了第一个合作者——深圳市华侨商品供应公司，最后又找到了香港五龙贸易公司，成立了中外合资企业，由华侨公司具体负责管理。这便是如今的天虹商场。
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办公司签合同是怎么回事，更没有合同书的样板。单位开个介绍信，找已经营业的合资企业如竹园宾馆、重庆酒家等，要一份合同复印件回来学习参考。天虹商场的合同就是我一字一句写出来的。当时的特区政府机构虽然比较小，但办事效率非常高。我们成立天虹商场的文件报上去不到一个星期就批了，当时我骑着摩托车，带着7份文件一一送到海关、税务、工商等部门，而且，当时深圳经济特区政府可以代经贸部行使审批特区内中外合资企业的职权，送完文件天虹商场就成立了。后来我才知道，在天虹商场成立之后，广西上报经贸部拟成立中外合资商贸企业时，经贸部下文称，不再成立中外合资的商业贸易企业。这让我颇感幸运。天虹商场也一直保持着1992年小平同志南方视察之前中国唯一的中外合资商业零售企业的地位。
天虹商场成立后不久，最初的老经理被调职了，商场经营开始变得很困难。由于缺少商业运作的经验和知识，天虹接连栽了好几个跟头，1984年开业时总投资511万元，到1985年上半年，账面亏损已经200多万元，还有大批积压商品。华侨公司和中航公司分歧严重，华侨公司要求撤资，企业濒临倒闭。
于是我直接写信给当时的深圳市委书记李灏。信中写道：“天虹是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商业贸易企业，如果市政府不出面协调，企业很快就会倒闭，这不但给党的事业造成损失，还将影响深圳的对外开放形象和国家的改革开放。”
时任深圳市副市长李广镇迅速出面，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协调了股东间的矛盾，1985年10月底，市政府正式下文，按照文件华侨公司退出，天虹商场退还其投资60万元，由中航公司和港方继续经营。我拿着文件找到董事长，当场毛遂自荐：“我要当天虹总经理，给我三年时间，如果到期不能扭亏为盈，我引咎辞职！”1986年11月，天虹商场董事会正式任命我为总经理。
上任以后，我对“天虹”的经营指导思想、经营战略作了重大调整。当年，深圳大型商场主要以经营高档、进口商品为主。天虹针对周围以企业为主的实际，提出为工薪族服务的口号，并以卖国产货为主。准确的定位不仅使天虹赢得了众多的消费者，也为优质国货打开深圳市场开辟了道路。我们充分利用国家给予中外合资企业的权利，迅速制定了有别于国有企业、适合于自己的规章制度，以奖勤罚懒、奖功惩过的办法打破“铁饭碗”，制定了许多在当时也很超前的规章制度，极大地调动了员工的积极性。当时，在深圳市场上假货横行，深圳市技术监督局的同志找到我，说希望我们能够以航空企业的质量标准来规范商品质量，在深圳树立起一面打击假冒伪劣商品的大旗，我当即答应了，提出了“反假打假不售假”的口号，并承诺“举报假冒伪劣，双倍返还奖励”，很快天虹就成了深圳零售市场上的质量标杆；直到今天，天虹依然秉承着对商品质量的“航空标准”，始终是顾客最信得过的商场。因此，从1986年开始，经过3年的努力，天虹商场于1989年开始扭亏为盈。
经过30多年的发展，天虹创下了多个第一：中国第一个中外合资的商业零售企业；第一个国内全面开架销售的商场；第一个提出“反假打假不售假”质量口号的商场；第一家通过ISO9000质量体系认证的零售百货企业；全国最早实行营业现场和后台计算机管理的大型商场之一……天虹成为家喻户晓的深圳特区零售业的一面旗帜。如今，天虹已开设41家商场，并成功上市，成为深圳和广东地区销售额最高、商场数量最多的连锁百货企业。
今天的天虹还在不断丰富经营模式，学习市场上的新技术、新思路，如今天虹已将业务覆盖至电子商务、购物中心、便利店、商用置业、品牌代理等诸多新兴业态，并通过不断地创新与学习，力争走在时代变革的前沿，引领整个行业不断向前快速发展！
口述者：赵陆原，时任天虹商场总经理
整理者：邢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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