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关：第九章 朱查理

他们的“三人行研究院”注册成功，在深圳南山落地，三个小伙子已经进驻，为了网罗人才，初期招聘已经开始。很快，朱查理要把东莞现有的研发部合并过来，形成一个中长期服务团队。研究院一方面为东莞公司的产品提供技术支持，一方面投入原创、专利产品研发，力争实现专利转化，尽快拿出自己的自主产品，渐渐告别以“代工”为主的模式。在深圳的高新技术研发扶持政策范围内，公司也将得到一定的配套支持，他们进驻的场地就享有减免租金的优惠。他给三位小伙伴拍过胸脯，他对研究院的投资绝不急功近利，给足时间，也给足资金保障。

这可不能是一句空话，为了这个承诺，他这个带头的，深知自己要在背后下多大功夫。

都快过十二点了，父亲还没有睡着，推门进来了。朱查理起身，请父亲坐。老人家没有坐，看了看他那闪动的电脑屏幕，说：“这次回来，是要找朋友们讲贷款的事吗？”

“不一定是贷款，也有一些旧账目要追回来，顺便也跟朋友们推荐推荐新项目，说不定会有感兴趣的投资人。”朱查理道。这些年来，他很少在家跟父亲讲工作上和生意上的事，至于在深圳、在内地的经历，能不让父亲知道的，他打死也不会说。

“如果数目不是太大，不要去操心了，现在融资贷款不容易。你知道，你妈妈走后，我自己也没什么开支，家里有些积蓄，你要用就跟我说一声。”父亲说完，带上门，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又推门，说：“陪了老豆一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明早我要去开会，你也要回深圳。”

没等儿子说“谢谢”“晚安”，老人家把门关上了，似乎他也没准备要儿子的客套。

跟朋友们聊了一会儿，朱查理合上了电脑，就像读书时听从父母的提醒，该睡觉了。

他走到客厅喝了杯水，就在倒水的过程中，他的目光落在了电视柜旁边的实木花架上，以前上面常年摆着盆景或花草，后来成为父亲放眼镜、钥匙的专属区域。此时，他看到的是两个玻璃瓶子。这瓶子他太熟悉了，就是那年父亲摔伤了腿，梅姨让他带回来的樟树油。不过，那瓶早已用光，剩下的只是空瓶，父亲没有扔掉。而现在却多出了一瓶，他走过去，拿起两个瓶子摇了摇，一个是空的，另一个是满的。朱查理脑海里一下子生出个疑问，这是老胡和梅姨从湖南带来的，听只有胡家冲人会弄这个油，没有专门包装生产，都是土法提取、简单包装，市面上的药店是没有销售的。

父亲这瓶新的樟树油是从哪里得到的？难道他认识第二个胡家冲的人？又或是他有朋友认识另外的胡家冲人？

“这个樟树油也不是什么宝贝，并非老胡和梅姨家才有，胡家冲也不止他们一家人，这不值得奇怪吧？”朱查理想了想，把瓶子放回原处，回房间睡觉了。

一觉醒来，朱查理把樟树油的事淡忘了，即使不忘掉，他再苦苦思索，又怎么能想到这两瓶樟树油确实是来自同一个胡家冲人之手呢？

朱查理回到东莞，刚到宿舍楼下，宿管阿姨就对他说：“老板，你走了两天，还记得养着一只猫吗？”

朱查理一愣，心里“哇”了一声，这两天自己只顾着陪父亲，真的没想起这里还有一只猫。

宿管阿姨向他投诉，莱克这两天大闹天宫，不吃不喝，到处冲撞，叫声扰得整栋楼的人都没法睡觉，“更重要的是，还抓伤了我的手！”阿姨说着伸出右手，一道血痕扑入眼帘。朱查理拉过这只受伤的手，认真查看，心里又担心又恼怒，怎么养猫还养出麻烦来了。

被抓伤后，宿管阿姨已经第一时间去医院做了伤口处理，打了疫苗。她对老板说，莱克很可能是到了发情期，最好带去做绝育手术，一劳永逸，要不然还会有很多麻烦，弄不好自己跑掉。

朱查理打开宿舍的门，一股尿臊味扑鼻而来，此时莱克听到他回来的声音，一个箭步从阳台冲进来，试图扑进主人的怀抱。可是，主人一个躲闪，避开了它。

朱查理心里开始发毛，对这个突然被认定处于发情期的雄性动物感到忌讳，甚至厌恶。他强忍一屋子的异味，打开手机搜索“公猫发情特征”，果然，网页上显示的袭击、遗尿、号叫等特征与宿管阿姨投诉的莱克的情况全对上了。受到主人冷落、拒绝的莱克站在两尺之外，仰着头，双眼一动不动瞪着他。朱查理感到冷飕飕的，内心的忌讳与厌恶感越来越强烈。这是一个公司，不是私人生活场所，他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决定把这野东西马上送走！他不想再听到投诉，不想看到它在自己身边胡作非为。

朱查理打通梅姨的电话，不容推辞地跟她说，他要把一只猫送到深圳来，请她代养，并尽快带去宠物医院做绝育手术。

“天！你是送个人来吗？还做绝育手术？！”梅姨道，声音都变了。

隔着手机屏幕，朱查理都能想象到梅姨的惊讶状，他的恼怒也消了一半，禁不住笑出声来，大致跟梅姨讲了收养莱克的经过，请她理解。

“我不怕麻烦，就是地方小，怕委屈了你的猫。”听完朱查理的解释，梅姨半推半就答应了下来。

几乎没有耽搁一分钟，朱查理叫来司机，合力把莱克哄进小笼子里，把它连同它的所有装备，一股脑送到了深圳。

十多年来，每当他遇到生活上的困难，只要有梅姨和老胡在，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只是这回，把一只捣乱的猫硬塞给梅姨，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了。目送着车子远去，朱查理在心里责怪自己，既然不了解动物，就不应该收留它，更不应该把它带到公司来养，以至于给大家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第二天，梅姨给朱查理留言：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猫，以为你是骗我的。好新奇，整栋楼的人都来看它，还是年轻人有见识，有人说是泰国的贵族猫。什么古灵精怪，下半夜这家伙捣乱，还想咬我，烦人，狠狠揍了它一顿才安静下来。我刚才已经联系好附近的宠物医院，上午请假带它去看看。

虽然知道梅姨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听到“狠狠揍了它一顿”，朱查理还是感到心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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