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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独特的风土人情

作者:廖虹雷 来源:《我的光辉岁月——深圳散文四十年》 责任编辑:pengfei 2023-01-16 人已围观

深圳源于宝安,宝安古已有之。

古自何时?清康熙《新安县志·地理志·风俗》记载:“邑在晋为郡,西晋永嘉之际,中州人士避地岭南,多留兹土,衣冠礼义之俗,实始于此。”换句话说1700年前的西晋时期深圳就置郡县,有郡县必有庶民,有庶民必有土俗,而此俗始于中州(原)也。

由此,深圳不经意间走了一千多年。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她像滔滔的珠江,一路汇合着东江、西江、北江之水,浩然进入南海一样,在原有土著文化的基础上,融汇了广府和潮汕的“咸水文化”,又糅合了粤北、粤东客家的“淡水文化”,形成了既接近广府(广州)又不完全是广府,既是客家又不全是客家(不列入著名客家研究教授罗香林考察划定的全国27个纯客家县范畴)的"咸淡水文化"。当地人自豪地说这种“咸淡水文化”,大概指的是“深圳味”,也就是本书将要叙述的有别于其他地方的深圳风俗。
 

东汉学者应劭在《风俗通义》中道:“风者,天气有寒暖,地形有险易,水泉有美恶,草木有刚柔也。俗者,含血之类,象之而生。故言语歌返异声,鼓舞动作殊形,或直或邪,或善或谣也。”这是1000多年前我国古人对风俗的诠释。

后来,世界上把风俗确立为民俗学学科,最先是大不列颠岛上的英国,国际名称为Folklore。这个专有名称是由一位名叫汤姆斯(WJ.Thoms)的英国考古学者,在1846年首先提出来的。它的含意是"民众的知识"或"民众的学问"。这个名词,最初只是用来取代"民间旧俗"这一习惯称呼,但是在使用过程中,越来越确定了它的科学概念。于是,民间旧俗蕴涵着两方面的意思:一是指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风俗、习惯和口头故事、歌谣等;二是指研究民俗的科学理论。1878年,英国正式建立了民俗学会。从此以后,民俗学成为国际性学科的名称。

民俗学概念传入我国,始于1922年北京大学出版的《歌谣周刊》。该刊发刊词中最早采用了“民俗学”译名,把民俗学的研究提到了很重要的位置。1927年,广州中山大学成立了民俗学会。第二年,出版了《民俗周刊》、民俗丛书。至此,民俗学这个名词随着民俗科学的兴起开始普及起来。(参阅《民俗学丛话》,乌丙安著,长春出版社,2014年版)理论上概括民俗学的说法,在老百姓看来有点拗口和枯涩,还不如民间说的“风土人情”有意思。前文说的天、地、水、草之不同者为风土,由人们在天地自然界产生出来的喜怒哀乐便是人情;简言之,老百姓把长期生产和生活中"过日子"沉淀下来的文化事象,谓之风情、民风、习俗、俚俗。

风土人情,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地域和不同的生产生活方式中,呈现出不同的文化形态。这种文化形态,在各个不同族群里,形成语言、饮食、信仰、礼仪、年节、习俗等方面不同的文化习惯。别看这些习惯都是些细微繁琐的日常事,但是一个地域、一个族群一旦形成这种民风习惯,却能影响人们的心理和行为,甚至成为影响着民族文化发展的基本力量。

人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乡村一个例俗。深圳的风土人情,是与它的地理位置、地形地貌和人文历史紧密相连的。深圳依山傍水,三面环海。南面沿海的多为平原、沙田、滩涂,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北面的山区多为峰峦叠嶂,丘陵起伏,山道崎岖,土地贫瘠。这里的海岛渔村和乡野山庄,数百年来聚居着不同的族群和民系。

最早来到河涌纵横、鱼米之乡的深圳西部开基立村的,是讲白话的广府人(以广州为中心的粤语民系而得称),后来移民在东部和北部依山而居的多为客家人。据史料所载,深圳广府民系的雷姓、陈姓、郑姓、黄姓、潘姓、文姓、曾姓、邓姓、赵姓、廖姓、刘姓等多数在一千多年前的宋代迁入,稍迟的也在元明期间落籍深圳。既然为"客"的客家移民,肯定比"本地人"(广府人)晚到,张姓、叶姓、方姓、詹姓、萧姓、袁姓、赖姓和欧阳氏等是在明清时期迁至,特别是有规模迁徙到新安县垦荒耕海的,是在清朝“迁海”“复界”事件中的康(熙)乾(隆)年代(参见《深圳风物志·风土人情卷》第三章第172页)。至于由福建、潮汕流入南澳盐田蛇口等沿海捕鱼的"福佬"(土称鹤佬)的闽潮民系更迟,他们多数为清末民国时期迁入。至此,深圳比较明显地分布着西部为广府人,中东部是客家人,南面沿海的一些渔村居住着福佬人的局面,形成了汉民族中的三大民系。这三大民系突出的特点就是方言的多样性,带来风土人情的多元化。

首先,地方语言的丰富。全国七大方言(北方方言、吴越方言、赣方言、湘方言、闽潮方言、粤方言和客家方言)中深圳占有三席(粤方言、客家方言和闽潮方言)。深圳的广府语言中有围头话、基围(蛋家)话次方言,次方言里又有沙头、南头、西乡、沙井和公明的土腔。客家人的语言又有羊台山的石(岩)龙(华)观(澜)布(吉)和龙(岗)横(岗)坪(山)葵(涌)东部的客家不尽相同,次方言里更与兴梅、闽西、赣南的客家话有所区别,还有大鹏古城的半白(粤)半客夹带北方话“四不像”的“大鹏话”(又称“军语”)。地域和语言不同,带来吃、住、行、穿、戴和嫁娶、生辰、寿诞等礼仪习俗的不一样。比如说吃的,广府人靠海生活,有爱吃“三鲜”(鲜鱼、鲜虾、鲜贝)的习好;客家人依山而居,条件所限,养成吃"三咸"(咸鱼、咸菜、咸肉)口味;潮汕人则习惯“三嗜(食)”(“嗜糜”即食粥,“嗜藤”即食半汤半菜,“嗜嗲”即饮茶)。比如说住的,广府人多数住砖瓦排屋,屋脊硬山式带镬耳封火墙,沙井、福永一带的房屋还用当地的蚝壳做墙,门窗和屏风的花纹镜片也用蚝壳片镶嵌,成为有别于其他地方的装饰艺术。客家人住的不少是泥砖屋,有钱人家盖青砖屋或用三合土春墙,建方形、矩形的围屋。围屋是用灰沙春的高墙,对外可防御,对内是族人生活的小天地,适应客家人移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建立相互抱团照应过日子的居家环境。深圳300多座围屋从建筑材料到屋形外貌,跟粤东、赣南、闽西的圆形土楼很不一样。横岗茂盛世居围屋里还有一间西班牙建筑式样的小楼,观澜有上十座红楼式的多层洋楼,在传统客家民居中吸收外国风格,说明深圳民俗文化的开放性和兼容性。

其次,生产生活方式多样化。农耕时代,深圳有农民、渔民、蚝民、盐民、船民和香民。渔民、蚝民、盐民长年与海打交道,为避遮海风海浪,他们头戴的是铜鼓笠(俗称渔民帽),在丘陵山区的女人则戴客家凉帽。同是凉帽,大鹏一带的凉帽却将帽顶漆成红色,帽帘布的颜色不是黑色而是海水蓝,据说是沿袭大鹏卫所清军的头盔颜色。客家女人勤劳俭朴,上山割柴草,下田割禾插秧,在家养猪做饭,所以她们的服饰衫袖比广府女人的衫袖短三五寸,以方便做农事家务。再次,深圳当地人中,不同的民系,嫁娶和寿辰礼仪习俗都不一样。广府人和客家新娘过门是在中午12时前进新郎家的,而潮汕人(含蛋家人)梳头、拜神、接新娘过门等程序却在半夜时分进行,天亮前必须将新娘迎进夫家,这就是潮汕人的“夜嫁”习俗。长者做寿辰,深圳的客家人和广府人也不太一样。客家人“称寿必由六十一始,重一不重十”,就是说逢六十一、七十一、八十一、九十一、一百零一岁做大寿。广府人则“男做齐头,女做出一”,也就是说男性做寿在六十、七十、八十、九十、一百岁,女性则六十一、七十一……

深圳除了风俗具有本土特色之外,在风物和人文历史方面也有许多与外地不同之处。比如新安曾有“追月”习俗,有“做冬过大年”之说,有“放纸鹞”“跨背囊”“打棋螺”等儿童游艺。你还听说过“盐田风梅沙浪”“七娘山之传奇”、梧桐山之“仙气”和深圳墟为何称“东门”的典故吗?赤湾港曾经是海上丝路驿站、沙头角曾有小铁路、沙鱼涌曾是繁华港口,它们又为何风光不再?你知道笋岗村有座"元勋围"吗?周家村为何古称“将军围”?南宋小皇帝在宝安有哪些遗迹?

历史文化是一个城市的根脉,也是一个城市历史价值的重要体现。弹指一挥间,星移斗转仅仅30多年,深圳不可思议地从一个人口30多万的边陲农业县,迅速崛起为一座有1000 多万人口的现代化都市(2010年11月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据公布深圳市有1036万常住人口),创造了世界城市化、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历史奇迹。在这一伟大的历史变革中,深圳传统的历史文化、赖以存在的生产和生活环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物质民俗、社会民俗、精神民俗和语言民俗无不受到冲击,大量具有深圳特色的乡土文化日益消失,传统的建筑和古村落陆续消逝,许多习俗文化和民间艺术,也随着现代生活发展而逐渐衰落。如果没有了传统,没有了文化,没有了乡愁,没有了精神家园,这样的城市无法想象。

《黄帝宅经》曰:“宅者,人之本。人以宅为家,居若安即家代昌吉,若不安,即门族衰微。”近年,笔者到日本、韩国和中国的台湾、香港等地旅游,发现当地的年轻人自觉走出都市,去寻找城市发展的印记,积极为乡村保留民间文化。人们越来越觉得同质化的城市、雷同的社区生活空间、同一产品化的商场食肆,令人索然无味。小桥流水,鸟语花香,帆影点点,山路悠悠,炊烟袅袅,鸡鸣狗吠的生活虽然不可重现,却叫人心生留恋……

我国著名民俗学家乌丙安教授在《本土文化田野上的红高梁》一文中说道:“民间文化的根基在民间,它有自身的活动轨迹和传承路线,它在世世代代的发展和变异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和丰富多彩的文化模式和规范。绝大多数民间文化事象几乎从不见经传,它们只贮存在民众生产生活的底层,展现在本土的田野山乡,深藏在广大民众的农耕文化记忆中。"

深圳的乡村田野没有了,但乡村田野的记忆还在。趁我们这一代人对乡间文化习俗还没有忘却,为下一代留下一些鲜活的乡土文化的档案。笔者利用数十年走遍深圳的老镇、古村、渔港、海岛的经历和生活积累,在广泛进行田野调查研究的基础上,翻典籍,阅史料,看祠堂,查族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写成《深圳风物志·风土人情卷》一书,书中分风俗、风情、风景和风骨四章,收入42篇文章近20万字,力图记述深圳原汁原味的民间风情。欣喜地得到深圳职业技术学院艺术设计学院的师生尝试手绘插图,生动地还原乡间民俗场景,无疑给平凡的文字增添视觉趣味,抑或给人带来一种艺术冲击。

本书可以说以翔实可靠的史料、现代开阔的视野和优美简洁的语言,解读深圳从东部到西部、由广府到客家的一幅幅民风习俗画卷,为读者了解深圳这座既新且古的城市,尝试当一回导游,带着有兴趣的朋友探访这个现代化都市的文化根基. 借此,拙书若能被视作一张入城示意图,甚慰。

是为序。
2015年8月
选自《深圳风物志·风土人情卷》序,海天出版社,2016年1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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