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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客家的人文脉络:耕读传家,学籍之争

作者:杨宏海 来源:深圳(龙岗):滨海客家图文志 责任编辑:yezi 2023-04-20 人已围观

从山地来到滨海的客家人,除了奋力开荒垦殖、经商务农之外,不忘“崇文重教”的传统。他们广建祠堂私塾,为子弟的学籍奋力抗争。迄至西风东渐,他们以开放的姿态融汇新学,建起中国第一间用客家话授课的大学,形成深圳第一个书香世家。尔后学堂林立,人文蔚起,弦歌不断,英才辈出,构筑起滨海客家人的光荣和梦想。

滨海客家自清代逐渐形成以来,从为学籍的奋力抗争,到文化权益的胜利取得,极大地提振了民众的信心,滨海客家的文教因此勃兴。至清末民初,西风东渐,学堂林立,俊秀百出,一派人文繁荣景象。

第一节.耕读传家,学籍之争

客家文化传承了儒家重视教育的精神,客家地区广泛流传着这样的童谣:“蟾蜍罗,哥咯哥,唔读书,无老婆”“生子不读书,不如养条猪”。客家人主要生活在山区,经济相对落后,兴学校、办教育受到物质条件的制约。然而,他们利用祠堂众多的得天独厚优势,办起了一所所学校。法国神父赖里查斯在《客法词典》中描写道:“在嘉应州,我们可以看到随处都是学校。一个不到三万人的城市,便有十余间中学和数十间小学,学校人数几乎超过城内居民的一半。在乡下每一个村落,尽管那里只有三五百人,至多也不过三五千人,便有一个以上的学校。因为客家人每一个村落都有祠堂,而那个祠堂也就是学校。全境有六七百个村落,都有祠堂,也就是六七百个学校,这真是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赖里查斯虽然描写的是嘉应州祠堂办学的情况,事实上其他客家地区情形也大致相同。据粗略估计,曾经成为办学场所的客家祠堂应有数千座之多。

滨海客家人把崇文重教的思想融进了日常起居中,抬眼所见的楹联和触目可及的家训中,处处体现着文脉的传承。楹联不但追怀祖德、敦族睦谊,还能教化子孙后代行善积德、诗书传家,是一种独特的“客家家训”,是一部中华民族的“特种教科书”。如陈姓的堂号有颍川堂、汝南堂、广陵堂等。通用祠联为:颍川世泽,太史家声;名高七彦,才擅六奇;汝南世德,御史家声;等等。坪山坑梓回龙世居正门前的对联是:回抱春山秀,龙蟠吉第高。上下联的第一个字暗合宅号。“蟠”,盘伏;“吉第”即“及第”,科举考试中选。对联寓意为大屋选址甚佳,宅内黄氏子弟有如盘龙,科举考试皆能名列前茅。过去客家祠堂都有祠产,有一定数量的田地叫作“公堂田”。公堂田的收获除用来举办祭祖仪式之外,相当一部分用来助学奖学,称为“学谷”,根据子弟考取的功名给予相应的奖励。滨海客家之所以人文兴盛、人才辈出,与其弘扬崇文重教精神,积极办学、助学奖学分不开。以龙岗为核心区聚族而居的深圳客家人,在闽粤赣传统客家文化的基础上创造了更加辉煌的历史文化,表现为耕读传家、重视商业、移风易俗、积极进取的滨海客家人文特色。

滨海客家族群意识的萌生与争取参加科举考试权利的集体行动有关。清乾隆十七年到嘉庆七年(1752—1802年)间,新安县客家人受到原住民排挤,被拒斥于科举考场之外,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终于才重新取得参加科举的权利,得以踏进考场。

香港新界鹿颈村陈姓,保存着1828年由陈瑞章修订的族谱,其中记载有《新安客籍例案录》(以下简称《例案录》)1.5万字,完整地记录了这个过程,再现了这段历史。《例案录》中说,客家人起初是由于承垦军田迁至新安县的。“迁海复界”以后,新安县东莞、大鹏两所军屯的土地大都被废弃,而本地人力不足,清政府于康熙十三年(1674年)发文招徕外地人前来垦复土地。于是,广东本省、福建、江西都有人应召前来垦荒。后来,在嘉庆六年(1801年)上京告御状的童生梁德恭的祖父梁自宏,就是康熙十五年(1676年)从长乐迁至新安耕种军田的。这一时期招徕的客家人大约有400户。

为了照顾客籍学童的仕进,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清政府专门为之设立军籍学额,专门安排了文、武共4个秀才的名额。在康熙五十五年到雍正十三年(1716—1735年)的19年间,军籍客户一共考取了27名秀才。其中,武秀才7人,文秀才19人,另外1人不明。而到了雍正十三年(1735年),这种专门安排的学额被取消了,原因是科举考试制度改革,按政府的说法是“军民通考”。当时省里王姓学官主持了这次改革,让本地籍的附生为客籍生童作保,其时还有3名客籍学童考进。这种安排的直接结果就是学额紧张,进而导致土客纠纷。土著和客家人原本各有自己的学额,军籍学额被取消以后,土著原来的8个学额一下子变成土客共同分享了。这种改变使竞争更加激烈,导致冲突。

土著利益受损,就想办法阻挠客籍学童参加考试。乾隆十六年至乾隆十七年(1751—1752年)期间,新安县土著人士郑观成和文蔚等人带头反对客籍学童参加朝廷考试,理由是客籍学童可能同时参加客居地新安的考试和原籍地的考试。这两个人中,居梅林的郑观成早在乾隆三年(1738年)戊午科考得贡生,是有功名的人士,在地方有一定的影响力。而居白石下的文蔚则在乾隆四十年(1775年)乙未科考中贡生,与此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他们的发难,代表了本地人的利益,受到地方官的重视。于是,新安客籍学童被排斥于科举考场之外。从“军民通考”后客籍学童只有3名考中来看,大约在乾隆十七年(1752年)或稍后,客籍学童可能就已经不能参加考试了。

无路可走的客籍学童开始踏上了告状之路。新安县的几位县令都表示同情,并奉文进行调查。包括乾隆十六年(1751年)任知县的陕西兴平举人赵长民,乾隆十八年(1753年)任知县的江南吴县人沈永宁,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和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两任新安知县的江南娄县人杨士机。他们调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即这些客籍童生都没有原籍可回去考试,应该让他们在新安考试,但此事一直未得定案。

当初禁止客籍学童参加考试可能是就事处理,时弛时禁,但已对客籍学童造成了巨大影响。雍正十三年(1735年)合并考试后,客籍仅有3名学童进学,就足以说明此点。随着客籍人口增加和本地人进学要求的呼吁逐渐强烈,这种压制就慢慢发展到政令公开。乾隆三十三年至乾隆三十四年(1768—1769年),大涌的一位廪生吴廷玉和一批土著人士劝说当时的知县郑尚桂(直隶宛平人),仿照省内新宁县处理客童案的办法,明令禁止客籍学童在当地参加考试。结果这位郑县令正式宣布新安客籍学童应拨归原籍应考。由于新安客籍学童在原籍地已经没有户籍和联系,不能回原籍应考,因此这样处理的结果是客籍考生实际上被剥夺了参加考试的资格,在此后的三十三年里徘徊在考场之外。官府文书中说,郑县令的举措是得到省里批准的。此后十多年,客籍人士一直在请愿,而土著则采取了反制动作,使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

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新宁县客童案有了新结果,朝廷指示都察院,让客籍人士登记为当地居民参加考试。据当时广东巡抚图萨布奏章上说,当初新宁县沿海地宽,雍正年间及乾隆五、六等年,有惠、潮各属及闽省人民曾、廖等姓陆续就耕,屡请入籍,皆为土著所阻。现在客家人共2204户,内有田粮庐墓,已符年例,难以回归原籍共404名,以文艺粗通者百有余名,请附籍新宁应试,仿照商籍及江西棚民、四川眉州等属之例,酌加文童2名、武童1名,另编客籍字号录取。图萨布所奏为朝廷批准。 

新宁客籍人士的成功使新安客籍人士看到了希望。客籍学童梁国勋、叶乔桂、张有容等人也随后向总督和巡抚上书,恳求援引新宁的办法,让新安客籍人士登记入籍参加考试。理由是,原来让他们回原籍考试就是援引新宁的成例,现在也应该按照新宁的办法来处理。

这一次,地方官员予以重视,一连几位新安知县相继展开调查。他们是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任县令的直隶保安举人朱起,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任知县的浙江海宁举人陈寅,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任知县的江苏青浦监生胡传书。官员们查看房屋、坟墓、土地契约和税项记录,查明客户有4000多户,其中有472名考生符合标准,可被视为当地人。同时还查明他们没有近亲或产业留在原籍,也没有发现有客籍学童同时参加新安和原籍地的考试,建议让客籍学童在新安赴考且得到了批准,并且进行了闭门试考。但事情仍然得不到解决。知县换了一个又一个,客籍人士一连5次请愿,由于土著人士动用各种方法施压,事情过了十多年还无法定案。当省内其他地方如龙门、增城、清远、花县的客籍学童都能参加考试时,新安的400多客籍考生依然被排斥在考场之外。

据后来办结此案的广州和南雄两位知府说,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新安县把材料报到广州府,但因为本省的丰顺、永安等县和福建、江西所属平和、晋江等县的官员没有按照要求查明事实、回复公文,以致材料不全遭到驳饬,被打了回来。当时要求按人头调查并补齐材料,开明各客童原籍住址。但这些事情一直没有被办好,所以案件就一直拖着。

经历长久失望煎熬的客家人再次团结起来,他们意识到非得进京告御状不可。《例案录》邓超然序中对此有相关记载:“嘉庆六年(1801年), 诸君有叩阍之议。”他们成立了专门的工作机构,选出“首事”若干人来负责后勤支援,进行募捐,向请愿者提供协助。《例案录》收录了一份当时主事人的名单,有17人之多,计开各乡“首事”姓名:徐芳远、沈联芳、钟天球、梁锦新、陈文凤、梁超成、傅人钦、叶章、邓以尧、叶开超、周文郁、池天、叶乔然、李廷薁、邓超然、曾光华等。最终42岁的客家童生梁德恭被委以重任,作为维权领袖亲赴北京告御状,将状纸递到了九门提督衙门。在邓超然等人设宴饯行时,梁德恭还做了意气激昂的讲话:“昔者愚公心诚,可以移山,壮士长歌,犹将贯日。”以此表达事功必成的决心。

嘉庆六年(1801年)七月二十三日,诉状进呈。九门提督接案后在短短几天内就做出了反应,行文请两广总督就此事展开调查并汇报结果。四个月后的十一月二十三日,新安县客籍人士陈文凤、江滋生等直接上书两广总督,要求答复。两广总督四天后做出批示,请广东布政司处理此案。两天后,江滋生、陈文凤又上书布政使,恳请入籍准考。十二月三日,布政司做出批示:“候行催委员会审,拟议详夺。”

省布政司委派广州和南雄两位知府调查案件,提出办法。两位知府提出以下建议:援引新宁的成例,让客籍考生入籍,就近考试;借鉴福建南屏的办法,让考生在试卷上注明“客童”字样;按照东莞的办法,专门为客童增加文、武各2名学额,拨入广州府学,让客籍生员与本地生员分开,不致生事;仿照卫学、苗学的办法,到考试时让客籍学童相互担保,等到有人考中生员,就让他们为赴考的学童做担保。最后还建议,新安县考生很多,有时甚至有500多人应考,8个学额本来就紧张,最好不要从中扣除这 4个名额。

收到调查报告后,广东布政司常龄马上向总督汇报调查情况和处理方案,还附上判断居民身份的标准:必须有房屋、田产契照,而且必须缴税、完粮满20年,才准许入籍。报告指出,在县内的客居人户中,有3935户未能拿出符合条件的契照,而其余491户中,有472名考生已于早先登记,还有后来增加的61人尚未登记,应当批准这些人入籍考试 。

而根据梁德恭等人的请愿书,新安客家人户实际已增加到5000余户。调查报告建议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来处理旧案,一方面说告状的考生并非告事不实,亦非包揽词讼,“均请免其置议”;一方面为前任官员开脱,说事隔多年,承办人有的退役,有的病故,无从传讯,而且他们是因为考生原籍的核查资料未到,没有凭据办结,并非耽搁延误,“亦毋庸议”。对两头都话里有话、有拉有压,使各方既有好处也有顾忌,只好俯首听命。加之处理办法方方兼顾,合情合理,于朝廷惠而不费,于前任回护结缘,于客籍恩同再造,于土著利益无伤,因此所拟易于通过。如此老到手法,非资深宦海兼且心有福田,无以臻此。

两广总督罗吉采纳了布政司的意见,上奏嘉庆皇帝,奏章并抄送兵部、礼部、户部、九门提督及其他相关部门。嘉庆皇帝看后批示礼部议处。礼部拟订处理办法上奏皇帝,很快得到批准,指示地方官员遵照执行。嘉庆七年(1802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广东提学的督办文件到达广州府:“广东新安县客籍童生,准其岁科两试,文武各取进二名。其原额八名,并加恩免其裁减,余依议,钦此。钦遵到部,相应抄录原奏,札知广东学政可也。”

至此,客籍人士有了自己专门的学额。嘉庆二十四年(1819年)的《新安县志》记载:“迨嘉庆七年,奉旨另设客籍学额,岁试取进文武各二名,科试取进文学二名,拨入广州府学。”鹿颈陈氏族谱的附录中,收有《新安客籍拨府进庠诸生题名录》,记录了从嘉庆九年到道光九年(1804—1829年)新安客籍考中的秀才名单:

嘉庆九年甲子姚宗师讳文田科考取入,文生2名:王嘉猷住王母洞,吴芳住大南坑。
嘉庆十年乙丑茅宗师讳元铭岁考取入,文生2名:叶作培住官田,叶可大住官田;武生2名:池显章住塘头,梁景芳住炘莆子。
嘉庆十一年丙寅陈宗师讳嵩庆科考取入,文生2名:张清澜住王母洞,叶可高住官田。
嘉庆十三年戊辰胡宗师讳长龄岁科取入,文生2名:徐敬仁住苦炘洞,洪栋材住李蓢;武生2名:曾步云住木棉湾,陈荣光住松元厦。
嘉庆十四年己巳胡宗师讳长龄科考取入,文生2名:邓辅清住横台山,池见龙住塘头。
嘉庆十六年辛未程宗师印国仁岁考取入,文生2名:钟震离住乌石岩,周璘住麻布;武生2名:叶逢春住板田,叶开住官田。
嘉庆十七年壬申程宗师印国仁科考取入,文生2名:梁逢亨住草莆,叶重华住莲麻坑。
(疑有阙文),文生2名:陈凤光住鹿颈,何凤喈住盐田
道光六年丙戌翁宗师印心存岁考取入,文生2名:叶成章住莲麻坑,彭锡龄住盐田;武生2名:陈名扬住松元厦,叶荣光住官田。
道光七年丁亥翁宗师印心存科考取入,文生2名:钟培基住下横蓢,池咸亨住塘头。
道光九年己丑徐宗师讳士棻岁考取入,文生2名:叶琼花住莲麻坑,赖腾标住布心;武生2名:廖国光住坭岗,池炳南住塘头。


学籍之争是新安客家人首次集体行动,经过四十多年努力终获成功。这次成功对客家人有巨大的影响,滨海客家人作为一个族群,最初的集结是从这里开始的。这次行动的成功,为客家人的团结一致注入了强大的动力;官方的解决方案,客观上为客家人的抱团提供了助力。政府规定,参加考试的客籍学童要互相担保,客籍学童中有人考上秀才以后,就由他们来为赴考的客童做担保。这一规定令客家人,至少是他们中的精英结成利益共生群体,为日后客家族群凝聚力的提升提供了机制保障。这次集体行动为滨海客家人积聚了诸多促进族群发展的积极因素。

首先是他们的身份认同。《例案录》说:“念余等客人,隶籍新安,前代进庠,相安无事,一旦为土著所阻,不获观光者三十余年。”协同行动的是“余等客人”,这是对共同的移民身份的强调,“余等”是第一人称,表明参加集体行动的人们是作为一个整体来统一行动的,都是自己人。而行动的对立面是“土著”,“客人”共同的利益因为“土著”的行动受损。双方的社会身份的界面非常清楚。

其次是他们的文化认同。新安客家人来自江西、福建和广东的嘉潮惠地区,居于主体地位的是嘉潮惠地区移民,他们的先祖又多数来自江西和福建。上述这些地区正是客方言群的主要栖居地,因而绝大部分客家人既有共同的来源地背景,又有大致相同的语言文化背景。这样的移民群体因共同利益受损,坚持了几十年的集体行动,建立了协同运作的组织和后勤支持系统,再加上官方在善后中无意识造成的维护这一群体的制度措施,以及集体行动取得成功后的社会心理宽慰,这就成为客家族群认同萌生的土壤。可以说,滨海客家的族群意识正是从这次集体行动中成长起来的。

为了庆贺这次行动的成功,滨海客家人在此之后筹办了两大盛事。一是嘉庆十五年(1810年),组织编写了《新安客籍例案录》,将这次行动的有关文件全部收录在内,以资纪念。书卷前有邓超然和曾光华作于嘉庆十五年(1810年)的序文,曾序后是“计开各乡首事姓氏”,然后是题为“曾南垣编次”的《客籍案例录》目次,列有此次行动过程的4篇上书、官府的6篇公文以及4个附录,共14篇文件。这14个文件的原文编成付梓后广为流传,还被收入新安客籍宗族的族谱。

二是道光九年(1829年),滨海客家人在广州修筑了同德堂文馆。这是一座并排两开间三进的建筑,第一进左为大门,右边有小门。经过天井是第二进,左为正厅,上额文昌楼,供奉文昌神位;右为附厅,上额禄位楼,供奉做出过特别贡献的人士的禄位。文馆的第三进是天井和后楼。同德堂文馆是全体新安客家人共同出资专门为考生建立的旅舍,供客家考生参加省试时落脚。文馆开张时,《新安客籍例案录》出版了续刊,增加了《建立文馆序》。同德堂文馆的建立表明,在争取科举考试权利成功后,客家人对集体行动保持着某种认同,并以欣赏的眼光看待每一次集体行动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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