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年展 ：城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展场

这样的反差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震撼。现代化的迷人气质是深圳， 那种热气腾腾的市井烟火气也是深圳。有一本畅销书叫《落脚城市 ：最 后的人类大迁移与我们的未来》，该书作者道格 • 桑德斯基于对全球数十 个国家和地区的调查，包括对深圳等中国城市的观察，提出了“落脚城 市”的概念 ：在城市新进人口的暂时落脚点和过渡之处，往往会形成独 特的城市空间。

与华侨城高档社区比邻而居的白石洲片区，总面积 7.4 平方公里，包括 6 个社区，居住总人口 12 万余人。事实上，白石洲前前后后“容纳” 过的深圳人远不止此，由于它地段特殊，交通四通八达，许多人都将它 当成自己来到深圳后的第一个落脚点。可以说，白石洲就是这样一个 “独特的城市空间”。

于是，人们看到，首届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以“城市开门” 为主题，增加了有关城中村的板块设置。城市开门，打开城市的另一扇 门，人们将看到另一种语境下的深圳。本届双年展也被列为当年度“中 国建筑设计 10 件大事”之一。

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是目前全球唯一以城市或城市化作为固定主题的两年一度的展览，它从一开始就突破了只展示建筑艺术的局限。也就是说，并不是在常规的空间里展览，而是借助展览场地、展览内容，去和城市 发生互动，主动介入城市发展，进行一场颇具探索精神的城市实践。
 

从 2005 年开始，双年展每届一个主题，回顾历届双年展的主题可以 发现，这些年来它在不断探视发见我们这座城市的性格与气质。某种程 度上，它就是城市的一种成长方式。从最初的“城市开门”，到“城市再 生”“城市动员”“城市创造”“城市边缘”，再到“城市原点”“城市共 生”，以及于 2019 年 12 月举行的第八届双年展主题“城市交互”等，众 多城市发展问题在双年展的镜头下得到呈现，乃至因而得到改善。

比如，无论是首届选址华侨城 LOFT，还是第五届、第六届落脚蛇 口旧厂房，均让人领略到了创意设计点石成金的魔力。以旧厂房为例， 已经停产多年的玻璃厂非常破败与荒凉。然而经过艺术改造，经过对那 独有的沧桑味道的挖掘，它被赋予了工业遗产的价值。第六届双年展以 工业建筑原大成面粉厂及 8 号仓库所在区域作为主展馆，也充分体现了 回归城市原点、活化现有资源的主题理念。据悉，这片旧厂房已转型升 级为一个新的文化创意基地。

再说回白石洲，作为深圳最有名的城中村之一，双年展通过戏剧《物恋白石洲》和观众探讨“城市空间的价值怎样被创造与毁灭”；较场 尾村是大鹏半岛毗邻海岸线且未被开发的原生态村落，如何对它进行综 合整治，也曾在双年展蛇口“价值工厂”被研讨会商。

第七届双年展将主展场设在了南头古城。从地理位置来看，南头 古城在东晋时代就有中央皇权派驻的行政机构，如宝安县治、东官郡治 等。而它正式诞生是在公元 1394 年 ：明洪武二十七年，为了加强海事防 御，中央政府设东莞守御所，并在南头动工修筑城池，其范围与如今的 南头古城基本相同。明万历元年即 1573 年，立新安县，取革故鼎新，去 危为安之意。
 
从此，南头古城便成为广东在明、清时期的新安县治所在地，城市建设由早期的防御工事开始变得更加丰富，随着城隍庙、仓廪和县衙在 城内的完善，更多属于民间的生活空间蔓延到高大的城墙之外，在南门 以外的地方，陆续出现了祠庙、学宫、演武场、社稷坛等教育、祭祀和 宗教设施，南头古城成为一座有着成熟脉络和丰富景观的正统城域。

而今，古城内既有历史建筑，也有近现代民居以及高密度的城中 村，各类建筑的历史肌理颇为丰富。在这里举办双年展，恰恰吻合了如 何实现古建筑、城中村与城市三者共生的这样一种城市发展主题。

正如第七届双年展策展人之一孟岩所说，如果只谈历史古城的价 值，南头古城也许不如大鹏所城，跟其他的中国历史古城更没有可比 性，因为它的老建筑非常有限。但它的重要价值在于，以全光谱的方式 呈现了中国几百年来从明代到现在的整个历史。它完整地保留了几乎是 全部的、深圳在城市化过程中所遗留下来的空间类型、建筑及建筑材料 等，这里是一处非常完整的空间样本。

虽然，如同中国大部分曾经繁盛的历史古城一样，南头古城如今已 显得衰落与寂寞。而双年展介入后，对古城内原来的某些建筑进行了修 缮、补建，同时对于部分公共空间进行了改造 — 南头古城在城市发 展中变成了村，然后再以城的形态进入公众的视野，有望由此复活新的 生机。

更重要的是，双年展在成为创意“孵化器”，让创意种子落地发芽的 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进入、改变了市民的日常生活，潜移默化地提升 了城市的文化品格。双年展与其说是一个展览，不如说是一个城市的节 日，第七届双年展进一步打破了公众与专业的隔膜，吸引了众多市民观 展。通过面向普通市民的互动活动，人们进一步触摸到了建筑、艺术、 创意的前沿，感受到了当代建筑艺术和城市文化潮流的强劲脉动。

对深圳来说，双年展已成为一个越来越重要的城市文化符号，以及一个生产文化、创意的“城市实验管道”。更重要的是，它正在日益改变、渗透这个城市，进而改变、渗透我们的生活。或者说，城市本身就是 一个巨大的展场，被双年展激活的创意，将使人们更好地学会给自己也给 城市“策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