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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与命运狭路相逢
作者：吴君 来源：《我的光辉岁月——深圳散文四十年》 责任编辑：pengfei 2023-01-17 人已围观
去年四月，我见到了失联二十多年的朋友。当年，工作的原因，我带了几只苹果到了宝安35区找她，只因她写了篇文章寄到了我供职的地方，文章反映的是工厂生活。见面之后，她便坐立不安，自尊心使然，她非要还我一件礼物，可是搜遍了她床上床下，却只找到了一块完整的肥皂。如今她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门老总，见面时，没有电视里那种亲密的拥抱，甚至我们还有过短暂的沉默。
不知何时，生活已经远远地在领跑，而文学呈现出无可救药的无力感，作家无时无刻不在被生活教育、影响。生活已经戏剧化，每一天上演的人间剧已经令我们震撼和目不暇接。而文学显然是生活的副产品和边角废料，它追随着生活，临摹着生活，却与真正的生活保持着距离。可惜的是这种距离并非我们要的那种高于或低于生活，而只是因为自话自说产生的隔阂，也就是说，生活再是精彩也无法照搬，而要等到作家目睹了，有所触动了，过滤了，思考了，变形后才能呈现出来。在传媒业发达得令人吃惊的现在，还有人从事这样一件事情，的确显得有些尴尬并难以自圆其说。
尽管文学和生活是两回事，比如说作家在生活和写作中的表现是很难统一的，甚至有的刚好相反，有的人在文字上气宇轩昂，剑拔弩张，而在生活里唯唯诺诺、胆小如鼠。我要说的是真正的写作者迟早要面对自己的人生。在某个地方交汇、对接，也就是说，你的际遇与小说中的人物相逢，而这样的时候你们合二为一，彼此裹挟，心手相连，共同经历人生的低谷，各种艰辛，甚至是生死。如果幸运，便可穿过黑暗的云端，来到那晴朗的天空下，回到具体的生活中。在这个过程中，这个作家可能已经暗自生出蹼和羽翼，可以上天入地、行云流水了。这样的作家，可以在我脑海里找出很多。
《结婚记》里的男女都是生活在城市边缘的人物，他们看似在一种合乎自身逻辑的泥泞轨道里行走，可最后的结局总是那样难以预料。两位年轻的女性，一位创作了开端，一位设计好结局。她们无意间把一对路人般冷到冰点的父子绑在一起，让好吃懒做的父亲，承担起他本来的义务，相亲的过程中，迁出东北人这个遍及了海南、北海、云南这些阳光地带的移民群体，他们背井离乡的真实境遇。小说的结局是父子二人由彼此嫌弃，到后面的抱团取暖。这是人物间的和解，同时也是作家与生活的一次妥协。
我的故事都在深圳。原因很简单，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并且被它深刻地改变，被改变的不仅仅是容颜、秉性，甚至我已经换了一副心肠，把他乡认成了故乡。在这里我清楚幸福里之前是个鱼塘，我也知道宝安科学馆前身是个土坡，而当年与我坐在上面纳凉的女孩曾是财富街上的强人，历经过轰轰烈烈的恋爱终于在蛇口下落不明。她的两个男同学也是她的追随者，一个出狱后艰难度日，另一个藏于市井再无交集。《前方一百米》主人公与我一街之隔，那里有他们破败的宿舍，虽然他们与财富街只有一百米的距离。徐怀林的故乡有他回不去的荣耀，财富街对面的地基里有潘彩霞的姐妹和她无法面对的过往。
原乡与他乡，是横在深圳人心里的坎，扎在肉里的刺。人流中藏匿了他们太多个背影和变异的故事，虽然肉身在一线而精神却在小镇的街头恍惚徘徊。深圳故事非桃园结义而是兄弟反目姐妹成仇，不是西天取经而是长途汽车在深夜里的抛锚。当年，这个群体被贫困的生活逐出了家门，如今他们或是成功或是失败，挣扎的后遗症在许多个角落，哪怕回到了故土，也会向南方回望这段来龙去脉以及无法复制的过往。
写作便是这样的神秘，踏上行程，便不知归期，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破茧成蝶修行和觉悟的过程。即便迷迷也是必经之路。那是越过了一座座人生高山，历经了无数险峰和人生仙境的人，是变化的过程也是寻找和回归的过程。也许将重新回到起点，来人却早已脱胎换骨，不复当初。
这样的旅途令人迷恋。
不知何时，生活已经远远地在领跑，而文学呈现出无可救药的无力感，作家无时无刻不在被生活教育、影响。生活已经戏剧化，每一天上演的人间剧已经令我们震撼和目不暇接。而文学显然是生活的副产品和边角废料，它追随着生活，临摹着生活，却与真正的生活保持着距离。可惜的是这种距离并非我们要的那种高于或低于生活，而只是因为自话自说产生的隔阂，也就是说，生活再是精彩也无法照搬，而要等到作家目睹了，有所触动了，过滤了，思考了，变形后才能呈现出来。在传媒业发达得令人吃惊的现在，还有人从事这样一件事情，的确显得有些尴尬并难以自圆其说。
尽管文学和生活是两回事，比如说作家在生活和写作中的表现是很难统一的，甚至有的刚好相反，有的人在文字上气宇轩昂，剑拔弩张，而在生活里唯唯诺诺、胆小如鼠。我要说的是真正的写作者迟早要面对自己的人生。在某个地方交汇、对接，也就是说，你的际遇与小说中的人物相逢，而这样的时候你们合二为一，彼此裹挟，心手相连，共同经历人生的低谷，各种艰辛，甚至是生死。如果幸运，便可穿过黑暗的云端，来到那晴朗的天空下，回到具体的生活中。在这个过程中，这个作家可能已经暗自生出蹼和羽翼，可以上天入地、行云流水了。这样的作家，可以在我脑海里找出很多。
《结婚记》里的男女都是生活在城市边缘的人物，他们看似在一种合乎自身逻辑的泥泞轨道里行走，可最后的结局总是那样难以预料。两位年轻的女性，一位创作了开端，一位设计好结局。她们无意间把一对路人般冷到冰点的父子绑在一起，让好吃懒做的父亲，承担起他本来的义务，相亲的过程中，迁出东北人这个遍及了海南、北海、云南这些阳光地带的移民群体，他们背井离乡的真实境遇。小说的结局是父子二人由彼此嫌弃，到后面的抱团取暖。这是人物间的和解，同时也是作家与生活的一次妥协。
我的故事都在深圳。原因很简单，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并且被它深刻地改变，被改变的不仅仅是容颜、秉性，甚至我已经换了一副心肠，把他乡认成了故乡。在这里我清楚幸福里之前是个鱼塘，我也知道宝安科学馆前身是个土坡，而当年与我坐在上面纳凉的女孩曾是财富街上的强人，历经过轰轰烈烈的恋爱终于在蛇口下落不明。她的两个男同学也是她的追随者，一个出狱后艰难度日，另一个藏于市井再无交集。《前方一百米》主人公与我一街之隔，那里有他们破败的宿舍，虽然他们与财富街只有一百米的距离。徐怀林的故乡有他回不去的荣耀，财富街对面的地基里有潘彩霞的姐妹和她无法面对的过往。
原乡与他乡，是横在深圳人心里的坎，扎在肉里的刺。人流中藏匿了他们太多个背影和变异的故事，虽然肉身在一线而精神却在小镇的街头恍惚徘徊。深圳故事非桃园结义而是兄弟反目姐妹成仇，不是西天取经而是长途汽车在深夜里的抛锚。当年，这个群体被贫困的生活逐出了家门，如今他们或是成功或是失败，挣扎的后遗症在许多个角落，哪怕回到了故土，也会向南方回望这段来龙去脉以及无法复制的过往。
写作便是这样的神秘，踏上行程，便不知归期，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破茧成蝶修行和觉悟的过程。即便迷迷也是必经之路。那是越过了一座座人生高山，历经了无数险峰和人生仙境的人，是变化的过程也是寻找和回归的过程。也许将重新回到起点，来人却早已脱胎换骨，不复当初。
这样的旅途令人迷恋。
选自《北京文学》201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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