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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情(一)

作者:张建全 来源:那时深圳爱情 责任编辑:manman 2024-10-23 人已围观

现实像一座大山,爱情似一缕晨雾……
——题记

那美丽 , 现用名那美,吉林辽源东丰县人,现居深圳,有 16 年深漂史,如今 36 岁了。
 
那美的深漂生活已经稳定了,但她却忘不了自己的初恋,忘不了初到长春的打工经历。
 
回溯到 2004 年,那时那美只有 18 岁,在老家辽源市郊区,给她那个被誉为种菜能手的父亲那世才当助手。
 
有一天,那美因为吃了冰箱里的冰激凌,与同父异母的弟弟吵闹起来。这个只九岁的名叫家宝的弟弟从小娇惯成性,情急之下就用手去拽那美的头发,那美躲避时推挡了他一下,结果小家伙摔倒了,恰巧被刚好进门的后妈王丽园看见了,后妈立时火冒三丈,“好你个丫头,你不让着弟弟也就算了,今儿个竟还动起手来了!”
 
那美平时受够了后娘的气,这时也就没有好气地辩解说:“是家宝他自己摔倒的!”
 
王家宝一副顽皮的模样:“你吃了我的冰激凌!我要打你!”那美生气地对后妈说:“你们就惯吧,就把他往死里惯吧 !”王丽园一听那美给她儿子用了“死”字,便冲上前,一把抓住那美衣领,凶神恶煞般:“你说什么?你在咒谁呢?!”“啪!”王丽园不由分说,冲那美抡过去就是一个耳光,那美顿时眼冒金星,左脸发热。她委屈地看着在一旁收拾菜籽的父亲。不料,父亲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反而帮老婆说话:“该打,你咋能这样说你弟弟呢!”
 
王家宝看着爹娘帮他说话,一脸得意地拿着游戏机玩了起来。那世才原来是疼爱两个闺女的,但自从有了这个宝贝儿子,偏心眼就越来越不加掩饰了。而王丽园呢,作为那世才的二婚老婆,她在心底里从未把两个继女当成女儿,反而认为早点赶走她们才清静。

那美心里委屈极了,她仅仅吃了一盒冰激凌,就遭到蛮横弟弟的攻击,后妈的打骂,父亲不仅不管,还为他的老婆帮腔。想到此,那美的眼泪就流个不停。

那世才仍在一边拣选他的菜籽,一边数落女儿,“你是大人了,你弟才多大,你妈不打你打谁?”
“她才不是我妈!”那美听不下去了,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后妈也是妈!”那世才对着女儿的房门喊道。
王丽园看到这里,愤然说道:“你这俩姑娘,我可不当她们的后妈了!姓那的,你可都看见了!”说完转身出门去了。那美回屋后,擦干了眼泪,用事先准备好的拉杆箱,装了自己的衣服鞋帽,还有一本台湾作家三毛的书,然后拎着拉杆箱,来到堂屋。这时只见父亲一个人在,那美于是淡淡地说: “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我外出打工去了!”

那美本来想着父亲可能会挽留她,可令她意外的是,父亲同样冷淡地回道:“也好,你也过了 18 岁了,也该为自己找个出路了!免得在家惹是生非……”
听了父亲这句话,那美已别无选择,她没有任何留恋地走出家门。当她来到村口,向国道边上的公交车站一步一步行走的时候,父亲那世才这时却骑着电动小货车赶了上来,“美丽,爸送你去车站!”那美鼻子发酸,但她忍住泪水。
“这里有 800 块钱,你带好了!”那世才把一个牛皮信封递了过来。

那美接过信封,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想到了父亲再婚之前的样子。那时,作为上门女婿,那世才对她与姐姐还是十分疼爱的,只是后来再婚,后妈生了宝贝弟弟之后,她与姐姐就好像成了多余的人。

“爸,你以后也不要太累了!地里的活你干,家务活本该女人操持!不然累坏你了别人才不管呢!”那美不愿意再称打她耳光的人为妈,于是就用女人、别人代替。那世才一时也有些伤感,“爸爸是人家老王家的上门女婿,一辈子只会种菜卖菜,你这后娘,像个母老虎似的,可她生了儿子呀!”
“我知道,你就在他们老王家过好日子、当好长工吧,我和我姐都是姑娘,都是那家人,都是要泼出去的水!”
“这是命啊,美丽,你在外头待不下去了就回来,爸教会你种菜,也是个营生……”
“放心吧,我一定能待下去!”两个人说着话,就到车站了,从辽源开往长春的客车也到了,那美匆匆上车。
“到长春后给我打电话!”那世才在车窗外朝女儿喊道。那美放好行李箱,扭头看着窗外,朝父亲招了招手,车子启动了,父亲在她眼里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了。
坐在客车上,那美暗自决定——我把自己的名字那美丽改成那美了,我要让那美活出一个人样来,我再也不当从前那个窝囊的那美丽了!
 
“就你那个模样,你还敢叫美丽!”这是继母王丽园有一回在与她发生口角时说过的一句话。
“那你呢,你好,你咋当人家后老婆呢!”那美的反击也从不示弱。

东三省有三个省会大城市,沈阳、长春、哈尔滨。在长春东南方向 100 多公里外,就有一个地级市——辽源市。辽源位于吉林中南部,地处东辽河、辉发河上游,因东辽河发源于此而得名。辽源的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丰厚,青铜器时代就有人类活动,是满族重要发祥地之一,清代康熙年间被辟为皇家盛京围场。1902 年设立县制,1983 年升格为地级市。

那世才原本生长在隶属四平市的伊通满族自治县,相比辽源市郊的东丰县,那里更偏僻一些,也更贫穷一些。他兄弟多,后来经人介绍,就来到东丰县王家屯子当了老王家的上门女婿。也许是因为靠近辽源市,东丰县慢慢演变成辽源市民的“菜篮子”。那世才的岳父母在王家屯子以种菜为生。那世才上门后,就跟着岳父母学习种菜,几年下来,也成了种菜的一把好手。那美的亲生母亲叫王丽芬,是王姓人家的独生女儿。老王家的菜农不算富,但也能过得去。他们给女儿招女婿的目的,是希望生养男丁,弥补只有一个女儿的缺憾。王父当初通过媒人,事先与那世才达成了一个约定——如果两人生不了孩子,则尽早离婚;如果生了男孩,则男孩就随母姓,将来在王家屯为王家顶门立户;如果是女孩,则女孩随父姓,将来嫁人,不作为王家继承人;如果超生罚款,则由王家全部承担。

那世才接受了这个条件,他想过多次,当上门女婿总比在伊通县老家可能娶不上媳妇好得多。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媳妇王丽芬比他长得高,长得白,别人私下里议论“王丽芬好花插到牛粪上了”。那世才知道这话的意思是贬损他,但他心里却有一些得意——这不是说明我娶了个漂亮老婆吗?

可是老天爷好像有意捉弄老王家,那世才与王丽芬盼什么不来什么,第一个孩子是女孩,也就是那美的姐姐那美红。一年半后,那美也出生了。这在“只生一个好”的计划生育时代,那美成了王家第一个超生的孩子。尽管如此,王家不达目的不罢休,决定继续超生。

王丽芬偷偷地怀孕、偷偷地养胎、偷偷地检测胎儿性别……当得知第三胎还是一个女婴时,王家人决定“打”掉。尽管那世才是父亲,但在孩子的去留问题上他说不上话。

可是万万想不到,王丽芬为了使违规怀孕不让计生人员发现,就不敢去正规医院做引产手术,而是选择私人诊所。不料这个诊所设施简陋,医术也是二把刀,王丽芬人流手术过后,伤口感染,最后导致败血症,不长时间就病逝了。
 
“你妈就是因为想生一个男孩而死的!”这是那美与姐姐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她俩当时并不十分理解妈妈为什么非要生一个男孩,但她俩发现,母亲去世后,爷爷奶奶与爸爸的关系就变了,经常围绕着“母亲到底是谁害死的”这个问题发生争吵。有时还拿她们姐妹俩撒气,说她们什么将来都是“嫁人的货”!这个时候,那美已经觉得,自己生成女孩是个错误的事,如果她是男孩,母亲就不会死了,父亲也不会受气了,爷爷奶奶对她和姐姐的态度可能会好一些。

那美的爷爷奶奶在王丽芬去世一年半后,就为那世才娶了同村的老姑娘王丽园。

王丽园是王丽芬的堂妹,因为长得很像一个大老爷们儿,谈过许多对象都不成功,最后成了王家屯子中别人不敢惹的老姑娘。但王丽园原本把王丽芬父母叫大伯大娘的,算是一个老王家,两个人是同一个爷爷。

那美与姐姐以前把王丽园叫“园姨”,但在“园姨”与父亲摆过结婚酒席之后,她们俩就按照爷爷奶奶的要求,把“园姨”改叫“园妈”了。
 
“你们既然叫我妈,我可就拿你俩当女儿了,该骂就骂,该打就打!啊,哈哈……”

听了继母这样说,姐妹俩心里不免有几分胆寒,扭头瞄瞄埋头干活儿的父亲,父亲没有什么反应,也就乖乖地点头称是。王丽芬去世时,那美刚刚十岁。后母王丽园过门以后,凭着老王家的血缘关系,自然就成了王家的当家人。

她经常对那世才骄傲地说:“我大伯大娘看着我长大,我原来是他们的侄女,现在堂姐不在了,我就成大伯大娘的亲闺女了!”
“是呀,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呀!”那美的爷爷也经常这样帮腔说话。
“但你那世才和你俩丫头,给老王家顶不了门,立不了户,你知道吗?”王丽园挤兑那世才时也这样说,那美没有见过父亲反驳,反而听了后娘这种话,常常转头去干活了。
两年后,王丽园如愿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王家宝。

从此,王丽园更像是老王家的功臣一样。那美的爷爷奶奶整天“家宝、家宝”地喊着,还一个劲儿地说:“这孩子五官还真像我那可怜的丽芬呢!”王丽园说:“可怜啥呢,我堂姐不就是想生儿子么,我现在替我堂姐生了,我堂姐在地下还感谢我呢!”

那美的爷爷奶奶渐渐地好像有点儿怕王丽园,而那世才却没有一星半点当了儿子他爸的骄傲感,仍旧是上门女婿的窝囊样子。王丽园给他穿啥他穿啥,给他吃啥他吃啥。王家屯子里哪家人办红白喜事,王丽园照例是王家的当然代表,那世才即便去了,也只是在人家厨房当个帮忙备菜的角色……

王家宝小时候多由爷爷奶奶照顾,三岁起便当了俩姐姐的跟屁虫,在外面与王家屯子里的孩子玩耍时,他是那种动不动就哭的软柿子,但回到家里,他又是典型的“窝里横”,俩姐姐就是他当然的出气筒。

那美此次长春之行,其实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她之前已经联系好辽源技工学校时期的同学李成刚。

李成刚比她大一岁,也是东丰县人。在技校时,李成刚学的是烹饪专业,她学的是美容专业。李成刚毕业后就去长春他二姨夫开的饺子馆当厨师了。他多次给他姨夫推荐那美来饺子馆当服务员。

李成刚的姨夫叫范同,但在他二姨刘小丽嘴上却把老公名字改叫成了“饭桶”。

这两口子都是想说啥说啥,想干啥干啥的主儿。他们的饺子馆开在吉林艺术学院东大门对面的一栋临街居民楼的底商位置,招牌是“小丽大馅饺子馆”。
 
前天李成刚又一次给范同说:“我给姨夫说过的那个同学回话了,说她马上可以来长春上班。”
 
“来就来呗,试用一下再说。”范同给李成刚回答得很干脆。那美本来没有出过远门,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与父亲好好商量一下这个事时,却因与继母的意外冲突而突然下定了决心。那美于是就毅然决然地告别家乡,告别父亲。
 
其实,那美几天前去找过姐姐那美红,姐姐告诉她:“能走就走吧!园姨不是善茬,咱姐俩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那美红当时刚 20 岁,且已经与男朋友在外面租房同居了。那美坐的公交车快到长春终点站时,李成刚早早地在车辆入口处的路边站等了。这个长相和外形与小品演员小沈阳有九成相似度的小伙子,为了接他的女同学,特意穿了一条新买的牛仔裤,白衬衫,还有竖格条纹西装,黑色高腰皮鞋也光亮照人,头发三七分,显然打了定型发胶。

“嘿,李成刚,几天不见,你咋变成歌星了!”那美一见面,就上下打量着李成刚,笑着调侃道。
“哪里哪里!”李成刚被女同学夸奖,心里美滋滋的,但那美却有些脸颊泛红,仿佛不好意思似的。李成刚赶忙接过那美的拉杆箱,“走,出租车站在那边。”

“美丽,你多久没来长春了?”
“好久了!成刚,我改名了!”
“改名,改成什么了?”
“我不要丽字了,你以后改叫我那美好吗?”
“那,美,那美,那美,好,两个字,干巴脆,很好!”李成刚一边说一边觉得纳闷,“不过,你本来长得美丽,叫美丽这个名也名副其实呀!”
“我不想让我那个后妈嘲笑,再说,我也觉得叫美丽太土气!”
“好吧,那美,你想吃啥?我得为你接风洗尘哟!”
“你请客,好,我想吃必胜客。”
“好吧,我们先回饺子馆,安顿好住处后咱们就去万达广场,那里就有。”

出租车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吉林艺术学院东门,李成刚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那美的胳膊,在斑马线等红灯时,他对那美说:“嗯,那美你看!”

那美隔着马路,透过林荫路上树枝的间隙,只见一幢六七层的老式住宅楼的底商门头,有亚克力材质的红底白字广告,上有隶书招牌字——“小丽大馅饺子馆”。

“我姨夫家就在饺子馆楼上七层。”
“你让我住你姨夫家吗?”
“那当然不是,你和我都住饺子馆楼上二楼。”说话间,两人就进了饺子馆,这个时辰不在饭点,店里只有老板范同一个人坐着看报呢。
“姨夫,这就是我同学那美丽,哦,她现在叫那美了,你以后就叫她小那或小美吧!”

“那美,小美,”店老板不到 40 岁,体型是典型的厨师模样——脑袋大,脖子粗,他上下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员工,笑着说:“来得正好,咱们这个店正好需要会招呼客人的服务员呢!”那美给范老板鞠了一个躬,客气地说:“姨夫好!”

“别,别叫姨夫,咱们入乡随俗,你和成刚呀,以后都叫我范经理,或者范老板吧!”
“好的,范经理!”

从范同的表情能够看得出,他是喜欢这个新员工的,他扭头对李成刚说:“你带那美到二楼,先安排好住处吧。”说到这里,范同又面向那美,“咱们店小,住处也简陋,你将就着,啊!”“没事儿经理,我要求不高,有张床就行。”
 
上了楼,中间是过道,两边是一间一间的包房。李成刚介绍说:“这层全是餐厅包间,但平时上不了那么多客人。我来了之后,就把一个包间改成宿舍了。你今天来,范老板事先又让我为你改了一间。”
 
进了房,那美看到原来的圆桌桌面与桌脚已经拆卸了,现在侧立着靠墙放着。新买的铁架子床在房间一角,床上已铺好了白色的褥子、被子和枕头等,床头还有一个小木桌,另外还有衣架、脸盆、牙缸、牙具等。
 
“咱们这儿就一点不方便,洗手间、淋浴房是公用的,楼梯对面那间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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