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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美娜(一)
作者:张建全 来源:那时深圳爱情 责任编辑:manman 2024-10-23 人已围观
阿美娜是一位很吸引人的姑娘,就老天给她的容颜和身条,算得上美人儿。
我是在全然意外的情况下认识她的。
那天晚上,我无聊,独自去大排档吃夜宵,偶然遇到过去的同学于非。于非挎着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给我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
随着于非的介绍,我全方位地打量她,蓦然间感到惊异,虽然眼睛余光中已感觉她美,但想不到她竟美得这么刺眼。我心慌,鬼知道是为什么。心慌使我没有胆量把她打量到事后可以描述的程度。
我战战兢兢握住她的手问:“贵姓?”好纤细的手,我心想。
她答:“阿美娜。”她的眼睛锋利地盯着我。我瞧见于非富有内涵的笑,回头问:“你什么时候也来深圳了?现在哪里高就?”
“我是去年来的,现在怡乐园歌舞厅,以后有空了请你去听歌。”于非说着递过名片,我粗略一看,名字后面赫然印有“歌星”二字。
他乡遇故知,我邀他们:“一起坐坐,吃点什么。”于非推辞:
“改天再说吧,我得回歌厅上班。”
我不再勉强,目送他们走远。从背后看过去,阿美娜比于非还高,她穿着白色高跟鞋,墨绿色西装裙,走起路来,浑圆的臀部左右摇动,很是动人。我嫉妒于非,阿美娜是那么漂亮的姑娘!
于非其人,中学时代是我不大用眼瞧的。那时他是班上的文艺骨干,整天带着一帮人唱秦腔:“跃进渠要动工,定桩画线……”而那当儿,我正沉湎于高尔基《我的大学》的严肃氛围中。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如今竟然是深圳歌舞厅的歌星。看他打扮,一身牛仔装,头发长至披肩,俨然一副美国金榜流行曲歌星的派头。
事后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阿美娜,她不止一次令我心神不宁。同是女人,观感有时大相径庭,我在这一点上的觉醒也不过是前几年的事情。
记得小时候,我跟一个邻居大哥去看电影《杜鹃山》,回家的途中他说他要是能娶上柯湘当老婆,少活十年也没啥!“柯湘还没有出嫁,你看雷刚不像她丈夫!”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则不大理解——多活十年多好,娶不上柯湘,娶一个别的姑娘不也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比如《阿里巴巴》中的舞女,她养父总是想卖她,我要有钱一定买她回来。那样的女孩,要当作宝贝藏起来。我有一个哥们儿曾一连看了三遍《阿里巴巴》,他后来说,那天晚上他做梦竟和那舞女睡在一起了。
当然,阿拉伯美女只生活在《一千零一夜》中,现实生活中哪儿有!
我调来深圳前,就谈女朋友了,现在说来,是未婚妻,她的名字挺漂亮,叫如月。
我那时想象深圳人,下班后都去舞会的。南方姑娘婀娜多姿,妖娆妩媚,我也想到了。我从西安调来深圳,如月曾哭了。我想,无毒不丈夫!如月不是不美,只是感到还未达到心中想要的意思。
来到深圳,我又时常流泪。
如月爱弹吉他,爱吹口琴,爱唱“竹子开花哟,咪咪躺在妈妈的怀里……”。我后来就买来朱晓琳的磁带,如月的音色不逊于朱晓琳。如月说她也想离开西安调来深圳,让我帮她联系单位,说即使没有了恋爱关系,朋友之间帮帮忙总该可以吧!我不大乐意调她来,那样意味着什么很清楚。未婚妻关键还有一个未字,没有这个未,渺渺的“新的”希望都没有了。但我傻瓜一个,我帮她联系了。
我以为联系了,但不一定成功。谁知她有上帝保佑,她如愿了。她是学金融的,在深圳一家国字头的银行上班,高兴得直跳。
如月要见识一下深圳的歌舞厅,我照于非名片上的号码打通电话。接电话的是阿美娜,她显然不记得我了,“你是——”“我是于非同学,那天大排档……”我没说完,她就想起来了,“噢——知道了,张先生!”她的语音略微有些鼻腔音,听起来女性味儿十足,温柔而甜美。
我们如约来到她的住处——这里是个新竣工的居民区,靠近深圳河,造型尽显西班牙风格,一溜儿的乳白色外墙,橘色的屋面瓦,明快而洁净。
阿美娜穿着拖地式白色睡袍开门,她显然刚冲过凉,头发湿漉漉的,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香味。
我有些不好意思,如月更是拘谨起来。
阿美娜倒很坦然,招呼道:“坐,坐吧。”说着手向沙发摆了摆。我在电话中没有提及如月,从阿美娜的神情中可以觉察出一点什么。我打了一下手势,介绍说:“这是我朋友,如月。”阿美娜轻轻“噢”了一声,随即说:“于非已带几个北京来的朋友去了歌厅,你们坐一会儿,我换了衣服就带你们过去。”说完潇洒地进了里边的屋子。
我们坐进客厅一角的转弯沙发上。
我四下看了看,这是一个一房一厅的套间,客厅不大,除去屁股下面的沙发外,再没有其他家具,对面墙壁上有一幅于非的肖像油画,很大。作者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把那披到肩上的头发处理成棕色,脸血红,蓝眼睛,看上去有几分失真、几分吓人。我意识到主人有点儿超越常人的地方,大概是一种模糊的现代色彩或是艺术家气质吧。
我还看到墙角横七竖八的一堆鞋子,有男有女。
这里显然是于非和阿美娜的住处了。
我随手翻动放在沙发一头的报纸,大多是香港的,这些报纸可读性不强,整版整版的商业广告有些烦人。只是电影广告刺激了又刺激,什么“色情片王——《好色女医生》”,什么“儿童不宜——《吸血僵尸》”,等等。我记得初来深圳时,偶尔见到这类文字无不惊诧,现在见得多了,便无所谓了。
我继续翻着,翻到一册过期的杂志,封面是中国健美赛女冠军陈静的三点式彩色照;再翻,找出一本画刊,是《1986 年香港小姐竞选特辑》,在琳琅满目的佳丽中,我搜寻到冠军得主李美珊。李美珊是竞选佳丽中最为突出的一个高头大马型美人,我挺喜欢她。
如月在一旁静坐着,身上还穿着与深圳人不大协调的,显得十分落伍的内地人衣服。她是向来以不追求外在包装而自傲的人。阿美娜终于出来,和刚才判若两人。她穿着一套灰黑色乞丐裙,上身极宽、极短,背后腰部裸露,可以看到白白的肌肤。如月看得神色有几分吃惊,我使劲看她两眼,表示出不以为然,心想,这里是深圳。
阿美娜带我们去怡乐园歌舞厅。下楼来到街上,一辆白色的士飞奔而来,阿美娜右手微微一扬,车子就停在我们跟前。下车时,我要付车费,阿美娜并不推让,但司机敲我竹杠,他知道在美女面前,个个男人要面子而不顾惜多舍几块钱。到歌舞厅门口,阿美娜和检票员点头一笑,便带我们进去。我从旁边一群摩登男女中看到于非,他们围台中央,点着一支红蜡烛。
于非见我们来了,和同伴点头打了招呼,带我们在一个无人的围台坐下,回头要了三杯可乐,加了冰块。
于非笑着指了指如月。
我介绍说:“我朋友,刚调来。”
阿美娜自个儿默默喝着汽水。
如月看着于非,她显然被这位歌星的仪表吸引,他的头发什么时候都引人注目。
于非笑了笑,又打量如月一眼,回头问我:“有住房了吗?”
“正争取。”我说。
于非像是很忙,无心多谈:“那你们坐,我得登台了。”接着,
对半天默默的阿美娜说,“阿美,你陪陪他们。”阿美娜微微点头。
于非又去了原来的围台。
我想和阿美娜说点什么,于是便问:“你常来?”
阿美娜没有马上回答,慢慢把水杯拿开唇边,说:“来过,但不经常。”
歌舞厅灯光昏暗,红红的,但阿美娜的项链反射着明闪闪的光芒,我忍不住时时打量她。
阿美娜异常矜持,静静坐在那儿,使得我不能多语,何况身旁还有如月。
不大一会儿,于非出场了,顿时鼓乐大作,灯光闪闪,雾气腾腾。他手持话筒,胯部左右扭动,前后摇着,猛地跳起,眨眼间一个跟头,爬起来,头发散了,盖住他的脸,不动了、定格了,少顷,“
トト、
トトトト吧吧吧吧トトトト,
ト吧トトト 吧……”
一阵急风暴雨般的叫声,我们顿时愣了,听不清唱的什么。
如月听不懂,就问:“唱的什么?”
阿美娜答:“英文歌,鬼知道唱的什么。”
我不禁惊奇:“于非什么时候学会英文的?”
“谁知道!”阿美娜笑了。
“怎么样?”阿美娜耸耸肩,“反正在座的懂英文的不多。”
如月刚来深圳,住集体宿舍,听不懂广东话,很难和同伴相处和谐,于是不止一次地叹息道:“什么时候有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哪怕只有一间屋子也好!”
我们单位正在分房。对于一个已近而立之年的单身汉来说,我也需要有一个家了,且不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怎样组合的、是否满心欢喜的家,单就形式上说,在物质需求、情感、面子方面说,我该有一个家。
我们单位正在分房。对于一个已近而立之年的单身汉来说,我也需要有一个家了,且不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怎样组合的、是否满心欢喜的家,单就形式上说,在物质需求、情感、面子方面说,我该有一个家。
我的行政级别虽然不高,但是达到了单位分一套三室一厅的分房线。但分房的前提是独立一户,而尚未结婚怎么也算不上一户。
为此,我顺理成章地和如月去松园路街道民政处领了结婚证。从此在法律上我算是有妇之夫了,我分到了三室一厅的房子。如月踏进新房,高兴得在屋子里直蹦,用激动又压低的声音喊道:“有房子了!有房子了!”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如月实际上是挺耐看的女孩,我们曾经在西安古城有过惊心动魄的热恋。
记得那年她大学毕业分配来我单位报到时,穿着石磨蓝牛仔裤。她的头发极浓密,文绉绉地架着副眼镜,背着一个皮桶包,手里还拎一把吉他。
我当时被她迷住了。
有次傍晚散步,偶然在路上遇见她,随便聊着,发现她手里拿着泰戈尔的《飞鸟集》,我高兴起来。
我那时正迷恋文学,于是断言和她有共同语言。“其实我读不大懂,只是觉得文笔挺优美,闲来无事,就翻翻。”她对名作表现出的轻率,使我有点失望。但《飞鸟集》握在金融专业的大学生手中,叫我多了一些联想。后来我约她一同看波兰电影《胡巴尔少校》。当出现大屠杀镜头时,她猛地抓住我的手,头也靠到我肩上。打那以后,我公开去找她。有次晚上送她回家,在道别的一瞬间,她猛地吻了我一下。
我从此自认为有女朋友了。
后来我还是烦了,其实皮桶包里装的不过是女孩儿用的小东西罢了,吉他奏出的也是一首首平庸的流行曲,而《飞鸟集》此后也不常见。
我调来深圳,既想干点有响动的事业,也想顺势离开她。可是我来了,在矛盾与犹豫之中,如月也来了。
关于我们的故事,没有多少新鲜玩意儿,充其量是朋友们都见识过的爱情故事的重复。
我不再把爱情看作什么神圣,什么心心相印,什么志同道合……
我清楚地知道,我和如月登记了。可我本不想这么快就登记的。
人人都要建立家庭,我也要。
可是建设家庭,鬼知道有什么快乐。
如月开始不满,开始抱怨:“唉,房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理解当主妇的心情,当如月系着围裙,双手叉在腰际的时候,三室一厅里没有什么可摆弄的。她寂寞。“我并不想什么事业,整天坐办公室搬弄数字,见了就烦!”如月就这样,她有年轻女孩的精力,办公室是应付过去了,剩余的精力如何打发呢?
我投入家庭的基本建设中,每日穷忙,心里并不快活。大凡是人,总要干点理应这样不应那样的事。忙归忙,我偶尔还是想起于非,想到最多的还是阿美娜,但是还没有去拜访的打算。
可是有天阿美娜去我们公司找我。前台服务员来办公室传呼时,煞有介事地说:“有位小姐找你,好靓哟!”我来到接待处,看见阿美娜坐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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