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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生命
作者：王振文 来源：《我的光辉岁月——深圳散文四十年》 责任编辑：pengfei 2023-01-13 人已围观
张奶奶在福利院当保育员已经三十多年了。那天早上我去采访时，她正要送撒娇的小院生去上学。她蹲在地上，肩上挎着大书包，正在给孩子系鞋带，又顺手给他擦了擦鼻涕。眼睛里充满了慈祥和母爱。
张奶奶说，小院生也是她从门口捡来的，名字也是她给取的。“没人要就算是福利院生的吧！已记不得是第几个了，当时孩子已冻得浑身发紫，都不会哭了，就因为孩子是兔唇被扔的，你看这孩子多漂亮！补好的兔唇一点都看不出来。"张奶奶眼睛都笑没了。
像小院生这样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张奶奶已记不得有多少。他们有的已当了干部，有的大学毕业当了厂长，还有不少长大后就在福利院的工厂就业当了工人，逢年过节少不了有人来看她。他们这些孤儿、弃儿的确把这里当成了家，把张奶奶真的当成了奶奶或妈妈。
小护士有两个，都是卫校毕业的，都长得青春靓丽，又都在看护那些残疾儿。说是残疾儿，其实小的几个月，大的都二十多了。都是肢残加智障。小护士刚来时，满屋子的卡西莫多（电影《巴黎圣母院》里相貌丑陋的敲钟人），当时就吓哭了。特别是那个"瘫瘫"，都二十五岁了，满脸胡楂子还坐在婴儿车里，穿着开裆裤，屁股底下是便盆，嘴里流着口水，见来人就嘿嘿地傻笑。尤其是那已是成人型的生殖器，长长地吊在那里，羞得小护士眼睛没地方放。
老护士开导她们：就当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本来就什么也不知道嘛！
几年下来小护士已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几天不见就急得赶紧往回跑。小护士回家结婚、过年，他们就不吃不喝，又哭又闹，谁也哄不了。小护士回来了，他们高兴得又笑又叫，手舞足蹈。他们也是人呀！
出于对生命的尊重（我觉得还是不要说对事业的热爱好，那样有些虚伪），小护士们已经献出了青春，并且无怨无悔。我相信她们现在还在干着，可能要一直干到她们变成了“张奶奶”或“李奶奶”为止。
生命的顽强
据说，世界上只有两种动物能够到达金字塔顶，一种是老鹰，一种是蜗牛。鹰的翅膀、蜗牛的壳是它们成功的武器。鹰的残忍包括对自己的幼崽。据说，鹰每次产卵都是两个，等它们孵化成小鹰后，就把它们放在一起，不给食物，让它们争斗，让其中更强健的一个吃掉另一个。虽然很残忍，但鹰族也因此而进化。
我一直相信，在动物里人的生命是最脆弱的，你看，狗断了一条腿照样跑，人的脚上扎了一根刺，就金贵得非挑出来不可。还有，人有个头疼脑热的立马打针吃药挂吊瓶，那狼、狗熊病成啥了也没地方住院去呀！
自从读了杰克·伦敦有了一些改变。茫茫的冰原上，奄奄一息的人和奄奄一息的狼就那么对视着，对视着！要么你吃了我，你活着；要么我吃了你，我活着！那样残酷的选择是怎样的一种震撼！最终还是人的生存本能战胜了狼。
《落基山的雪》是一篇短文，读过很多年了，对其印象总是挥之不去。最感人的地方就是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彻底摧毁了他们活着的希望。面对病在山洞里，几天没吃东西的恋人，那男人毅然扭断自己的臂膀，烤熟了递给自己的女友，说是兔子肉，救了她一命。真真的感天动地。
1978年，我出差到了武汉，夜住大桥头。同室有一个瘸子，长得很帅，穿一件当时很时髦的咖啡色皮夹克，他出来进去不带丝毫掩饰，眼神里有一种少有的豁达和自信。当晚，对着昏暗的灯光他讲了他的故事。原来他是唐山大地震出来的，他清楚记得那是1976年的7月28日，丙辰年七月初二，星期三。
"那天晚上，我家里的狗死活不进屋，还咬着我的裤腿不让我进去睡觉。半夜里外面就像天麻亮，其实只有半夜3点，地下突然传来隆隆的声响，像闷雷，叫人毛骨悚然。爸爸惊醒了，一脚踹开我的门，不知他从哪来的劲，一把把我从床上提起，从窗户扔了出去！随后一声响，一股烟尘腾起，我家的房子变成了一片瓦砾。掩埋了我的所有亲人，包括我最亲爱的父亲！
我那时跟疯了一样，不知哪来的劲，极度的紧张和亢奋，将生理上的可能和最大潜力都发挥到了极致！几米长、数吨重的楼板，一个人就抬起来了，拼命救人！拼命救人！
到天亮时一泄气，就瘫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这才发现自己的一条腿是断的！十根指头鲜血淋漓，指甲都没了！"还看过一个国外报道，说的是一个农场工人开着拖拉机去伐木。突然，倒下的大树压住了他的一条腿，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弄出那条腿。周围又没有一个人。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为了活命，他一咬牙，用电锯锯断了自己的腿！然后爬上了七十多米外的拖拉机，直接开到了医院。
还有一个喜好登山的美国大学生，在一面渺无人烟的悬崖上，被一块巨石压住了胳膊，当他知道再没有其他求生办法的时候，他选择了局部放弃，用仅有的一把钝刀割下了自己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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