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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现代文化语境与新都市文学

作者:王世城 来源:《深圳新文学大系: “新都市文学” 卷》 责任编辑:huzhitian 2023-01-31 人已围观



在这里,文化的超越意向失去了,寻求精神家园的努力因其必然的失败结局而自觉放弃了。小说的精神向度平面化了:一切到现实存在为止。现实存在成为不可动摇的权威、主宰,哪怕它不合理。在此现实面前,一切反抗、拒绝似乎都是可笑且徒劳的。理想超越的冲动被强大的物化现实抹平了,小说成为现代人无奈的自白,自白之后就是沉默。作家和主人公一道采取了毫不迟疑的现实认同立场,走向了消融一切价值反思的现实游戏和物欲享受。

当然,也不全是认同。新都市小说在展现了现代人的精神迷惘的同时,也试图为他们失归的心灵寻求某种慰藉,于是,温情作为一个重要主题出场了( 它正与当下流行的闲适文化合拍)。快节奏高度紧张的现代都市生活将都市人切割为一个个瞬间的碎片式存在,主体被零散化,心灵也因此彷徨无依,在无奈的物化现实追逐中变得麻木、冷漠、疲倦而又欲罢不能。此时,温情便成为一种奢侈品:只有在一个温馨情境中,现代人的心灵才暂得放松,才能够自由自在地品味片刻的人生安闲,疲惫不堪的灵魂才暂得休憩,被现代生活磨砺得出血的伤口才能得到愈合,整日高度戒备的精神才可以喘息片刻。然而,这种现实逃亡之后的淡淡温情向何方寻找?都市小说家一致将目光投向了爱情、亲情。这造成了新都市小说某种意义上的主题相对集中,只要透视一下近几年较有影响的新都市小说,便可发现这一点。

近来颇为看好的张欣的小说很有代表性。在《亲情六处》《舞》《首席》《如戏》《爱又如何》等作品中,主人公一个个在现代都市生活中疲惫不已,纷纷向温情逃去。爱情在这里成为一个家园象征,要担负起不堪承受的现实。但它是否担负得起呢?现实无情地蚕食着一切,将爱情变为日常,将本应是温馨与安宁的家庭演变为现实的延伸(《如戏》中佳希的家变成了丈夫下海后所办工厂的车间)。一切服从于现实法则:可馨不得不体谅下海用摩托车载客的书生丈夫(《爱又如何》);甘婷不得不忍受庸俗乏味的丈夫老侯(《舞》);佳希则仍得接受已毫无艺术情趣可言的丈夫丰收(《如戏》)……事实上,爱情只有在未变为现实婚姻时才能给人以温情,一旦成为婚姻,则“金钱和情调你只能选择一样”(《如戏》),“爱又如何”?于是,现代都市人只好再开始新的逃亡,重新去追求一份能够缓解的温情,这就是婚外恋。婚外恋是一种不会成为现实的爱情,它可以暂时抛弃功利,专心地营造一份温情供二人享用( 就像池莉的《绿水长流》、姜丰的《爱情错觉》中所写的一样,男女主人公
对对方的现实现状漠不关心,甚至故意不去过问,害怕会破坏这份难得的婚外情的温馨)。可馨的生活里有个洛兵,甘婷有个理解她的谭森森,佳希则有个艺术型的匡云浓……婚外恋情为她们的心灵提供了一个安全的逃亡场所,在此她们养伤、喘息,以打起精神,重新面对生活。她们在现实日常化了的家庭中无法获得的一份温情在此得到了补偿。然而这种现实逃亡是否真的能够成功?张欣不无伤感地告诉人们,在现代都市里,温情依然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一个梦幻,情人不可能永远是情人,现实不可能因主人公的刻意逃亡便被拒之门外,它仍然顽强地渗入一切。而更残酷的是,主人公不得不认识到:从情人那里所获得的温情,很多不过是种虚幻的假象,是暂时的、有限的。一旦这份温情触及现实,立刻土崩瓦解:爱宛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中享受肖拜伦给她的一份虚伪的浪漫、温柔(《爱又如何》);匡云浓的妻子刚回国,他就不能不离开正离不开他的佳希(《如戏》);而一个小小的误会,甘婷就再也无法回到谭森森的怀抱(《舞》)……所谓的温情何其脆弱,正如姜丰所言,这不过是“爱情错觉”而已。

现实逃亡失败了。在一个平面化的后现代现实里实已无处可逃:逃亡的终点依旧是冷冰冰的现实,家园仍是个不得不被遗忘的远梦。于是,可走的路还是返归现实,认同现实,承认现实的绝对地位。逃亡中的超越、拒绝现实意向又在逃亡过程中不知不觉消失了。现代都市人依旧无以为慰,只能将自己投入现实中,去追寻片刻的快感享受,以此淹没自我,忘却烦恼。

新都市小说在此陷入了价值选择的危机之中:它展示了都市人精神的左冲右突及其失败后实际上以一种沉思地面对现实的姿态,中止了价值判断和价值选择,而代之以无言的大认同。然而,都市人的精神困境并不因新都市小说的沉默便得到了化解。认同只是无条件地承认了现代人的精神困境,而这除了给他们些许的同情(或曰理解),并无济于事。现代都市人仍不得不在物化的商业大潮中一步步异化自己,最终使心灵完全冷漠、麻木,写满遗忘,以适应越来越快节奏的后现代性生活。

21 世纪已经迫近。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纪末,文学越来越无法回避这个问题:谁会担负起为现代都市人招魂的使命?

                                                                                                                                                                  原载《特区文学》1995 年第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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