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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人类的影子——“非典”溯源

作者:杨黎光 来源:《深圳新文学大系: “非虚构写作” 卷》 责任编辑:huzhitian 2023-01-18 人已围观

第十二章
深圳,在“零感染”的背后


疾病,早在人类还没有在地球上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如今我们从考古中发现,中生代时的恐龙身上就已经有了骨膜炎、关节炎等疾病。自地球上有了人类的那一天开始,在北京周口店龙骨山的考古挖掘中,除了那个著名的“北京猿人”头盖骨,还从山洞里挖出二十二个猿人的残破遗骨。专家经过研究后认定:这二十二个猿人中,有十五人死于十四岁以下;三个人死于三十岁左右;三个人死于四十岁左右;死于五十至六十岁间的,只有一人。这个研究说明猿人的寿命很短,而短命的原因,一是与恶劣自然条件有关,二是与疾病密切相关。

人类的疾病,从生物的角度来看,与动物也没有什么不同。所不同的只是,人类是所有生物中,最为主动的“治病一族”。

病,作为人体失衡的一个大概念,随着人类不断地进化而越来越复杂。

疾病分为两大类,一类传染,一类不传染。人类经过千百年与传染性疾病的搏斗已经弄明白,疾病的传染,一般具有三个环节:传染源—传播途径—易感人群。防止传染,切断其中一点即可。这看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非常难。比如说切断传播途径,病菌是人们肉眼看不到的,病毒更小,它们广泛地存在于自然界,很难切断人与它们的联系。很多情况下,我们还不知道它们是如何感染人类的,要切断它们与人的联系还不知从何下手。

就算到了今天,人们对夹在广州、香港这两个“非典”高发区中间的深圳,竟能保持着如此的低发病率、低感染率、低病死率,尤其是对一线抗击“非典”的医务人员的“零感染”仍然充满惊讶。

深圳是一个充满着传奇的城市,在抗击“非典”的战役中,她同样也充满了传奇。

深圳应该是最早发现“非典”的城市,因为中国第一例“非典”报告病人黄杏初,就是在深圳工作,在深圳发病,最初也是在深圳治疗的。他在深圳逗留看病大约有五六天时间,接触的同事、医生、朋友也不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被他传染。黄杏初痊愈后做过血清检验,其血液中已经有“非典”抗体,因此他是一个“非典”病人是确实无疑的。

不少流行病学专家对这种奇怪的现象做过诸多分析,但结论莫衷一是。

这显然不是“非典”初期发生在深圳的唯一未解之谜。

其实,真正在深圳治疗的首位“非典”患者是在2003 年1 月26 日到深圳市第一人民医院求诊的。患者姓李,男性,四十六岁,当时的主要症状是“发热,咳嗽,胸片有浸润性阴影,重症肺炎,呼吸衰竭”。他于1 月15 日发病,先在深圳市福田区人民医院就诊,病情恶化后转入深圳市第一人民医院。( 黄杏初也曾在深圳市福田区人民医院就诊,两人都是重症“非典”病人,可福田区人民医院却没有一个医护人员被感染。)

深圳市第一人民医院将李姓病人收进重症监护室救护。据李姓患者的主治医生说,他的病恶化得很快,经过十多天的治疗,病情反而越来越重,患者本人也十分恐惧。由于呼吸困难,医院给他上了无创呼吸机,可他时常狂躁不安地将呼吸机的面罩推开,造成呼吸机报警,气氛十分紧张。夜里他更是烦躁不安,医生护士一离开,他就不停地叫,值班医生护士只好守在他的身边。

两天后,病人出现呼吸衰竭。1 月28 日晚上,医生紧急给他进行气管插管机械通气。

护士长张小娟对这个病人印象最为深刻。她说,对他的护理比护理一般病人的工作量要大好多倍:一是给病人插管通气,因咳嗽飞沫喷溅,分泌物暴露在空气中。二是病人因恐惧而引起的各种狂躁症,给医生护士带来很大的压力。三是病人严重腹泻,严重到无法控制,有时护士正在喂饭,下面他就拉出来了,而且呈喷射状,隔着口罩也能感到奇臭无比。偏偏病人对自己这种状态毫无思想准备,觉得一个成年男人变成这样,羞愧得不愿配合护士和护工换洗衣服和床单。我在采访中了解到,好多严重的“非典”病人都伴有腹泻,而伴有腹泻的病人几乎都有生命危险。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非典”的一个典型症状,还是由另外一种冠状病毒——呼肠病毒感染所致。张小娟经常与病人沟通,轻言细语地鼓励他耐心治疗。同时,她和护士们忍着恶臭为病人清理粪便,增加擦浴次数,担心病人腹泻造成肛门红肿,帮他洗干净后还扑上爽身粉,抹上药用甘油。

大年三十那天,病人的状况一度明显改善,可是第二天又突然恶化,抢救无效去世了。

张小娟富有情感地回忆了大年三十晚上发生的事。

张小娟说:“应该说,刚开始时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印象,因为当时科室里有着太多的重症病人,忙得人整天都是头晕晕的,哪还记得病人的样子?另外,凡在重症监护室的病人都是病得很重的,病重的病人没有几个和平时的相貌是一样的。但在大年三十那晚他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个晚上是我值班,我巡查的时候走过他的床边,他突然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串长长的幸运星,对我说,这是他女儿给他折的,是女儿送给他的新年礼物,然后就憨憨地冲着我直乐。这时,刚好他姐姐来看他,送了一篮水果,他一个也没动,却硬要姐姐将水果送给我们这群大年三十坚守岗位为病人服务的护士。他说,护士小姐很辛苦,姐姐你就替我谢谢她们吧!

“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女儿给他折的幸运星拿给我看,我只是觉得他有一个懂事的女儿。现在想想,人也许真的有某种预感吧,在某些特别的时刻,人总是喜欢有更多的人与他分享那份由衷的幸福与温馨。

“后来我就宽慰他说,有这样的好女儿,真是好福气,也趁机鼓励他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与女儿家人团聚,他强忍着咳嗽,冲着我直点头,说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

“晚上下了班,我就回家了。第二天,也是大年初一清早,我又来到病区上班,却看见他的病床是空的。邻床的病人告诉我,他昨晚咳得太厉害,今天一早就被送到急救室去了。

“我赶到急救室才知道,他出现了并发症,病情急转直下,医生们正在全力抢救。可惜,经过艰难的抢救,还是无力回天。李姓患者因病毒侵蚀心脏引发心肌炎,心律失常而停止了心跳。

“整个重症监护室布下一层阴影。毕竟,那天是大年初一,合家欢聚团圆的日子,而他们,却在惨白的病房里送走一个正值壮年、平时身壮力健的人。

“在急救室门口,我看到他女儿,很娴静的样子,只是眼泪顺着脸庞一直在流,旁边还有他家的亲戚和许多闻讯后自发赶到医院的同事、朋友。”

张小娟接着说:“当时也就只觉得这个人感情特别丰富,应该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后来媒体披露,广州很多医护人员就是在护理抢救‘非典’病人时感染上‘非典’的。我现在想起来很后怕。你说,怪不怪,他住院的十多天里,我在护理他的时候,他因为剧烈咳嗽,多少次将嘴里的饭喷到了我的脸上,但他硬是没把病传染给我。我就想啊,真的是个奇迹,不但我没有被感染,与他同房的其他病友也没有被感染,他深爱的女儿,他的亲戚朋友,都没有,一个也没有,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事实上,2 月8 日之前,深圳已经收治了六位“非典”病人( 那时还没有疑似和确诊之说),其中绝大部分病人在救治过程中并没有受到特别的隔离,但没有医护人员被感染。

以往,这样的首批感染者带来的多是灾难性的暴发性感染,为什么深圳是个例外呢?

这正是需要我们查找探究的事情,也许能从流行病学方面找它的根据。但在科学做出充分解释之前,我们宁愿相信,冥冥之中,也许上帝真的给予了这座传奇之城更多关爱。

今天回顾当时的情景,我们发现当时采取的一些隔离通风措施,也许是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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