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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虚构”写作:新的文学可能性? ——从《人民文学》的“非虚构”说起
作者:张文东 来源:《深圳新文学大系: “非虚构写作” 卷》 责任编辑:huzhitian 2023-01-30 人已围观
二
我认为非虚构是一种创新的叙事策略或模式,这种写作在模糊了文学( 小说) 与历史、纪实之间界限的意义上,生成了一种具有“中间性”的新的叙事方式。非虚构写作并不想,当然也不能摆脱所谓“文学的表述”。换句话说,非虚构虽然试图并有可能摆脱所谓文学的想象或虚构,但必须作为文学写作并因此被接受始终还是其根本愿望,《人民文学》刊发的“战争史”“日记”“回忆录”等皆是如此。例如,董夏青青在《胆小人日记》里就曾自语,希望自己的作品能有好运气,至少可以被当做“文学书”来看;而事实上人们很早就认识到了,“传记作家像小说家一样,也面临着使紊乱的素材秩序化的任务”,并且在他使用的原始材料必须确凿无疑的同时仍必须采用某些小说家的技巧,这就让我们不难理解韩石山,尽管是在写自己的历史,但还是有一种在“没有戏”的地方发现“好戏”的小说家“言路”……凡此种种,便造成了非虚构写作“中间性”的特殊张力结构:一方面极力试图回到历史或事实,另一方面还需要作者和读者都认同的表现形式即“文学的表述”,其所构建的依旧是一种“文学的表述言词与世界之间的特殊关系”。所以在我看来,非虚构写作的理想和现实的可能性都在于:在尽可能模糊的文体界限中营造一种特殊的叙事策略,以某种“中间性”的创新模式打破传统文学( 小说) 叙事的存在样态,使历史或事实在被最大限度还原的基础上成为一种新的文学景观。
众所周知,在当下的文化语境中,按费瑟斯通的说法:“大众文化中的琐碎之物,下贱的消费商品,都可能是艺术。艺术还可以在反作品(anti-work)中得到发现:如偶然性事件、不可列入博物馆收藏的即兴即失的表演,同时也包括身体以及世界上任何其他可感物体的活动。”因此,随着大众读者自身的日常生活以及阅读趣味的变化并日益加强对文学的实质性介入和作用,便使得“非虚构”的现实日常生活成为可能的审美呈现,文学及其阅读更加成为大众生活中的一种“日常化”的行为和存在。这种文学不再因外在的观察以及超越的想象而成为某种孤立的虚构,而只是立足于每个人当下生活的此时此刻,感知到“发生在世界上每个人身上的事情都非常重要”,并以“内在的视角”“带着人们赋予自身的多种意义”去看待这些事情,从而使生命本身的丰富性得到了更加细致和细节化的文学性呈现。例如,《人民文学》2010 年第11 期刊发的两篇非虚构作品,就都有这样的特点。李娟的《羊道·春牧场》里有一个“小小伙子胡安西”,作者用相当细致的笔墨写了他对幻想和游戏的热衷,也写了他作为劳动者的出色素质,这一切都不是故事,而只是他的日子,并仅仅止于他六岁的“此时此刻”,“胡安西的世界只有这么大的时候,他的心也安安静静地只有这么大”,但只有这么大的世界对胡安西来说同样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王族的《长眉驼》的“内在的视角”也很鲜明,在作者这次并未精心准备的“寻找”当中,长眉驼始终都在哈萨克族牧驼人叶赛尔家的平常日子里,就连它那原本十分传奇的历史,也并没有成为一个“完整”的故事,大多还留在阿吉坎·木合塔森老人的心里——这也许正是长眉驼对于叶赛尔一家的真正意义。因此,当文学以非虚构的样态走进这种大众文化并关注每个人的独立性及其合法性的时候,我以为,尽管它的核心问题可能已不再是传统的文学主题,但其对于个人日常生活的关注还是具有了某种现实意义上的文学价值。可能还需看到,置身于大众文化背景下的非虚构写作,实际上还有一个大众传播的背景,并因此成为可以更加模糊不同写作界限的叙事文本。回望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兴盛于西方的非虚构写作,其概念缘起和文体生成大概都离不开美国的“新新闻主义”(New Journalism) 及其纪实写作的理念( 许多后来人们津津乐道的如梅勒等非虚构小说家,实际上大多有新闻工作者的背景)——认为“小说家能为记者和历史学家提供其研究专题欠缺的一个方面”,试图借小说家的笔法来使新闻写作从“客观的”走向“主观的”,“在这种新闻中,作者作为一个中心人物而出现,成为一个对各种事件进行筛选的个人反应器”;然后再用记者杰出的社会观察和分析能力对小说家的眼力进行补充——将新闻与文学整合在一起,建立起了一个具有边缘性的写作文体“NonFiction( 非虚构小说)”或“True-Life Story( 真实生活的故事)”。也许正是这种“边缘性”或“中间性”的存在,使非虚构写作并没有被置于报告文学等传统样本里面,而是时常在大众传播的影子里成为一种时尚的媒体写作策略。所以现在不仅《人民文学》张扬非虚构,事实上早在几年前,《中国作家》便曾分出《纪实》一刊并开设“非虚构论坛”,而本来就长于现场专题和深度报道的《新周刊》等时尚媒体,近年来也一直都在提倡把新闻的非虚构性与文学的审美特性融合起来……如此种种,其实都不仅从新传媒写作的角度为非虚构添加了注解,而且还使非虚构得以连绵不断地跨界,为文学在这个大众传媒时代里创设了更多的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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