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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钟 陈祖芬

作者:周立民, 陆其美 来源: 深圳的阳光 责任编辑:深小安 2024-10-14 人已围观

波仔高耸着双肩走进挤奶厅,叉开两腿一站,原先坐着的几个人吓得噌噌地站了起来。波仔那对黑亮黑亮的眼睛,一下睁大了—你们不知道挤奶的时间过了快半小时啦?!还坐在那儿闲聊!怎么还有那么些人迟到?牛也是按生物钟、按生理活动的规律进食、泌乳的。

打乱了规律,产奶量就得降!挤奶厅的工作推迟半小时,整个牛场的工作就得推迟半小时!你们就这么死活不管呵?!波仔心里一阵痛苦:我们社会生产的“生物钟”太紊乱了。是嘛,企业亏损不亏损,个人反正拿这些工资;生产发展不发展,个人反正过这种日子。一个常年吃大锅饭的环境腐蚀了多少人的多少器官!手脚还勤快吗?思维还敏捷吗?目光还远大吗?精神还振奋吗?50年代的开荒牛精神哪儿去了?一个时代的变革,落在了多少不想变革的人的身上。

要不“光明”的党委书记谢强在1980年底那个全场干部会上急得两只手挥着,上身一起一伏的,好像要用身子把他的讲话扇到每个人的心里呢:光是引进良种牲畜、先进设备,没有先进的管理方法行吗?场党委决定,1981年开始搞承包!场干部每人每月扣15元工资作全场的流动资金,一年后扭亏为盈了,这每月15元的预留工资发还大家;如果还是不能盈利,这笔工资就拿不回来了。

破釜沉舟!大家都负起责任,生产才能上去呵!波仔作为“光明”一个奶牛分场的场长,必须负起这个分场的责任。他叉开两腿站在挤奶厅中间,两眼像喷着火似的“扫射”着一个个站在那里的职工。他那张哇哇乱嚷的嘴更是像发火枪的枪口—“我一来你们都站起来干活了,你们是不是把我看成了魔鬼?可是你们怎么就不明白现在我们开始搞承包了,只有大家都负起责任,产奶量才能上去;产奶量能不能上去,又直接关系到你们每个人的利益!

迟到的,一律按规定批评、扣钱!“还有那堆干草,你们都看见没盖上帆布,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动手把草盖上?现在你们看看,草淋湿了,浪费呵!我们奶牛场全场职工都扣掉30%的奖金!我和分管的队长扣掉全部奖金!你们不要觉得不该扣。要说不该扣,我更不该扣,也不能什么都由我负责么!“人家资本家亏损了是可能跳楼自杀的,可是我们呢?浪费了,亏损了,还在那里哈哈哈!麻木啦!司空见惯啦!你们会说:这有什么,这也不奇怪。

我们讲了那么多年的不奇怪,现在不能再讲了!今后不管谁不按规章制度办事,天王老子也一样处理!我的工作是叫你们口服,支书的工作才是叫你们心服!企业的管理制度就是企业的法律!如果在管理上没有科学的一套,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就会是一句空话!”挤奶厅里一时鸦雀无声。谁敢和“魔鬼”打交道呢?不,准确地说,谁能不服呢?波仔的爱人小孔原来是广州的一个售货员,正好广州一个科研单位几次来函来人要调波仔去工作,而且还给了他们一套住房。只等波仔去拍档干活了。

但是“光明”刚引进新西兰牛,斗牛士波仔忙得家里攒了一层烟灰,碗上长了一层白毛,尤其是他再也没有可换洗的干净袜子了—他夜里常常上牛场给牛接生、治病,脚怕冷,就经常穿上几双袜子。怎么办?只有把小孔从广州“引进”畜牧场了。“哼!你们男人过日子,我看着都受罪!我调到牛场是可怜你!”小孔骂归骂,她那对吊起的大眼睛充溢着毋庸多说的理解,她那两个喷红的高颧骨也发散着自豪的神采。“你看你!”她从波仔的一只脏袜子里抽出另一只袜子,又抽出一只,又抽出一只:“简直像变魔术!”“你得辛苦了,我给你发奖金!”“哼,我还憋着没跟你发脾气呢!”“发吧。”“我是看穿了,发也得干这些事,不如不发!”“我也看清楚了,分场要是搞不好,你第一个得向我跳脚。压在身上的责任呵!好了,我得去准备明天的讲课了。”“你那个技术培训班里还有几个大学生呢,你口水喷喷的胡说八道,谁听你?”“那人家也不睡觉。”“人家敢对着你这个魔鬼睡觉?”非不敢也,是不能也。不能在培训班上瞌睡,不能上班迟到,不能不负责任。

1983年9月,当地刮起了十级台风。桉树吹倒了,电线杆连根拔起了。风雨大得不能骑单车、打雨伞了。职工们裹着雨衣,摸黑走上好几里,甚至十来里山路准点到达牛场,凌晨四点钟,挤奶厅准时挤奶。生物钟运转正常了。连引进的新西兰牛也驯得一听哨音就秩序井然地排着队去挤奶了,然后又挨着个儿踱着方步返回牛舍,自觉遵守规章制度。当年的“野小子”现在成了温顺的“孩子妈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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