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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文明的三岔河口

作者:杨黎光 来源:奔腾的深圳河 责任编辑:xiangwang 2024-09-14 人已围观

在历史上的某一天,一滴雨露从天而降,悄然坠落在今天深圳龙岗布吉海拔214米的牛尾岭南坡的一片树叶上。然后,一滴又一滴雨露落下。千千万万滴雨露汇成细流缓缓流淌,和在罗湖梧桐山西坡的石缝里已然成潭成溪的雨露汇合,最终冲刷出深沟溪流。这就是今天深圳河最初的源头。
 
顺坡而下的溪水,勾勒出如今深圳河上游的两条主要支流沙湾河、莲塘河。时光一年又一年地逝去,河水穿越唐、宋,直奔元、明,在今天的深圳罗湖文锦渡东南一侧的三岔河口合流,河面顿时豁然开朗。受海潮顶托的深圳河水在三岔河口徘徊再三之后,最终向潮声隐隐的西南方向日夜奔流。
 
时空流转,生生不息的中华文明也在元、明之际,抵达了自己的“三岔河口”:是辉煌再造,是浪漫依旧,还是珍珠蒙尘?
 
让所有中国人扼腕叹息的是,在历史的合力之下,命运安排的恰恰是第三条路。
 
清人钱大昕撰联:有酒学仙无酒学佛,刚日读经柔日读史。
 
曾国藩在致诸弟信中援引说“予定刚日读经、柔日读史之法”。所谓“刚日”“柔日”,可理解为读书人的心境调节:人在精神饱满的“刚日”宜读经典,涵养自己的浩然正气;在精神不振的“柔日”,最好夜读史事,静思明理。
 
可是,当代著名哲学家冯友兰送给李泽厚的对联却说“刚日读史柔日读经,西学为体中学为用”,一反前贤说法。
 
这绝非冯友兰先生故作惊人之语。
 
卒于1804年的钱大昕,一辈子活在“康乾盛世”的王朝迷梦里。1872年离世的曾国藩,虽然亲历了清朝的内忧外患,但作为清朝“中兴名臣”,他不愿意也不可能前瞻到自己身故后的中华大地如此不堪。学贯中西的当代大儒冯友兰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把已经演绎完整的中外近代史摆在一起细细比较。
 
仔细研读中、欧历史,对于中国人而言,越接近近代,字里行间扑面而来的忧愤之情越是非“刚日”所不能承受。
 
欧亚大陆是早期人类文明的重要发源地。早在公元前8世纪前后,欧亚大陆东、西两端几乎同时盛开文明之花:在东亚,灿烂的中华文明诸子百家争鸣,诗书礼乐百花齐放;在南欧,辉煌的希腊文明在爱琴海边恣意生长,各种实验性的政治体制异彩纷呈,荷马史诗、《几何原本》流传千古。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扫灭六国,华夏一统。内部的多民族融合一波接着一波,以汉民族为主体的各民族文化的涓涓细流,汇聚成中华文明的长河,奔流不息。
 
公元前146年,罗马军团攻破雅典,希腊文明被罗马文明接管。两个古文明合流,成为整个西方文明水流清澈的上游。拉丁字母、罗马法、发达的城市公共设施、职业化的军队,成了罗马文明的特有标签。爱伦·坡在《致海伦》一诗中由衷赞叹:“光荣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罗马帝国全盛时期控制着约500万平方公里的辽阔疆域,地中海成为它的内海。
 
可惜,强大的罗马帝国被内部的权力之争动摇了根基。395年,罗马帝国皇帝狄奥多西一世将帝国一分为二,交由两个儿子分治,帝国实力一落千丈。476年,西罗马帝国被北方“蛮族”日耳曼人一举攻灭,取而代之的是日耳曼部族建立起来的一系列国家。欧洲开始进入漫长的中世纪。
 
476年这一年,中国还处于南北对峙的南北朝。仅仅100多年后,隋朝一统中国,结束了西晋末年以来中国近300年的分裂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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