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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牙人与朝贡贸易

作者:杨黎光 来源:奔腾的深圳河 责任编辑:xiangwang 2024-09-14 人已围观

1511年,葡萄牙人携18艘战舰血洗满剌加王国(即马六甲),完全控制了这个亚洲海上咽喉之地。满剌加国王曾向明廷求救,但未获理会。
 
控制了马六甲,葡萄牙人的目标便锁定了南海之滨的神秘中国。
 
澳门街头至今矗立着一尊“欧维士石像”,纪念的就是第一个到达中国的葡萄牙探险家乔治·欧维士。
 
明正德九年(1514年),欧维士奉葡属马六甲总督之命,航抵珠江口外的香港屯门湾。尽管屯门镇官军不许欧维士等人登岸,但他仍然在船上做成了几笔交易,获利颇丰。与官方的拒斥不同,中国商人私下里很欢迎葡萄牙人的到来,对朝廷的贸易禁令阳奉阴违。为了纪念这次成功的航行,欧维士偷偷溜上屯门,竖起一根刻有葡萄牙王国国徽的石柱。这是葡萄牙探险家发现一块所谓无主之地后的通行做法,以示此地属于葡萄牙国王。
 
也是命运弄人,这根探险家专用的石柱日后竟成了欧维士父子的墓碑。先是儿子病死在屯门,被欧维士埋在了石柱之下;1521年,欧维士再次航抵屯门,一个多月后即病逝。同伴柯罗将他的遗体也葬在了那根石柱下面。
 
欧维士于1514年立下的那根石柱像一个隐喻,它是一对父子探险家的墓碑,也是欧洲人撬动古老中国沉重大门的第一个支点。在此后的数百年间,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国人以贸易、军事、科技为杠杆,轮番上场,终于打通了进入中国的门户。
 
1517年,葡萄牙特使皮雷斯和船队指挥官德·安特拉德率领8艘远洋帆船抵达屯门。屯门第三次迎来了葡萄牙人。皮雷斯通过驻防南头的备倭总兵署(府)向广州当局知会,他们是葡萄牙国王的使团,要求觐见中国皇帝,请求朝贡贸易。
 
广州方面久无音讯。皮雷斯不堪漫长等待,径自带领三艘帆船溯珠江而上,直抵广州。
 
皮雷斯乘坐的帆船在广州靠岸后,又是鸣放礼炮,又是升旗,极力示好。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套新奇的西洋礼仪,竟被广东布政使吴廷举视为有意冒犯,差一点直接将这群葡萄牙人驱逐出境。经皮雷斯反复解释,吴廷举才将他们的要求上报给两广总督陈西轩。几天后,陈西轩下令:鉴于这些番夷“不知礼”,不通中国礼俗,命令他们在广州城内的光孝寺先好好学习礼仪,然后才有可能觐见中国皇帝。
 
1518年,葡属马六甲总督增派德·安特拉德的弟弟西蒙·安特拉德率四艘军舰来到屯门,可能是想来为使团壮壮声威。从结果来看,葡萄牙舰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直到1520年1月,皮雷斯使团被中国官员关门“教育”了两年多之后,才终于获得明廷恩准:使团可以进京,带来的特产按市价折成银两;其余无关船只、人等,立即退出广州至屯门等候,军舰返回马六甲。
 
根据《明史》记载,皮雷斯使团能在广州滞留两年多,最后获准进京,有一个特别的中国人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明史·佛郎机传》记载:“时有火者亚三者,系中国人,而善佛郎机语,为比莱斯通议。比莱斯得以滞留广东,未被广东守臣见逐者,殆为火者亚三夤缘权贵之所致。”这段话里的“佛郎机”指葡萄牙,“比莱斯”就是皮雷斯,“通议”即翻译。元张昱《宫中词》之十八:“近前火者催何急,唯恐君王怪到迟。”所谓“火者”,即宦官,亦泛指受阉的仆役。《明史·太祖纪二》说:“闽粤豪家毋阉人子为火者,犯者抵罪。”也就是说,一个精通中文和葡萄牙语、名为亚三的中国阉人帮助葡萄牙人用金钱开道,攀附广东地方上的权贵,才有了有史以来欧洲使团第一次中国之行。
 
按照葡萄牙人的记载,皮雷斯使团在1520年1月出发去南京和皇帝见了面。这个皇帝不是别人,正是喜欢到处巡游的正德皇帝朱厚照。
 
1521年正月转瞬即至,皮雷斯使团并没有被邀请观礼大祀。不过,对皮雷斯而言,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还没有来得及在北京和礼遇自己的正德皇帝再见上一面,朱厚照就在南郊大祀时突然大口吐血,不久后溘然长逝。
 
情势急转直下。朱厚照驾崩当日,皇太后就根据群臣意见杀了恃宠而骄的江彬。然后,又以“冒充使者”的罪名将亚三处死。
 
群情汹汹,不仅让葡萄牙人的朝贡贸易梦碎,作为一国使节前来“乞见”大明皇帝的皮雷斯也难逃噩运。使团成员之一克里斯多弗·维埃拉曾于1524年写下一封《广州葡囚书简》,其残卷收藏于里斯本国家档案馆。据该书简记载,1521年回到广州之后,使团共24人被戴上刑具下狱。其间,不断有人不堪重枷铁镣而死,或被狱卒鞭打伤重而亡。皮雷斯,并不在幸存者名单上,因此可以肯定已在1524年前暴死于广州狱中。
 
在屯门湾苦苦等待皮雷斯使团归来的葡萄牙船队不肯就此退回马六甲。1521年初,广东海道副使汪来到如今深圳的南头城,“乃召濒海之民,激以大义”,整顿南头水寨和东莞千户所的兵力,准备以武力击退葡人。
 
被称为中国海上抗夷第一战的“屯门海战”就此在珠江口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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