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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洲田茶 及其他
作者:廖虹雷 来源:《深圳风物志:民间美味卷》 责任编辑:yezi 2023-09-20 人已围观
深圳古之产茶,属绿茶类,谓之山茶、山中云雾茶。“缘山势高,得雾以滋润之故,味益甘芳,但不易得耳”,故称“云雾茶”。①
深圳濒临浩瀚的南海,湿气重,常年雾霭缭绕,非常适合茶叶生长。大鹏七娘山、葵冲排牙山、坪山马峦山、盐田三洲田、横岗和莲塘的梧桐山、西丽塘朗山、石岩羊台山、福永凤凰岩等山脉,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连绵数里,山青水甜,当地乡民代代垦耕,野生与种植兼而有之的“云雾茶”。清明节前后,在山岭茶园即釆即制,不发酵,柴火炒,制作土,但很有香气;茶汤色泽清绿,耐冲耐泡,喝后甘甜,滑舌凉喉。
三洲田是深圳最高山峰梧桐山的余脉,靠近旧时县城深圳镇,交通相对方便,特别是通过广(州)九(龙)铁路连接省港,因此,县城和县城以外的人喝得到三洲田茶。
云雾茶在深圳小有名气的,当数盐田三洲田茶、大鹏七娘山茶、横岗塘坑茶和油柑园茶。大鹏一带有句民谣:“莫怕簕蓬(荆棘)山路曲,饮茶须上鸡公笃。”鸡公笃在大鹏七娘山系内。
三洲田,是深圳最高山峰梧桐山的余脉,坐落在横岗与罗湖莲塘境内,靠近县城深圳镇,交通比大鹏方便,特别是通过广(州)九(龙)铁路连接省港,因此,县城和县城以外的人喝三洲田茶比大鹏鸡公笃茶多,三洲田茶上了名优特产榜,自然知名度也比大鹏鸡公笃茶大一些。
可是,20世纪中期在那个以粮为纲的岁月,茶场不在发展之列,甚至被扣上资产阶级享受的帽子打入冷宫。原先有的一片片茶场,给一拨拨开荒扩种粮食的运动整没了,改种其他薯、豆、粟类粮油作物。人们要喝茶,只能在村前屋后,抑或“崩岗坑肚”贫瘠旮旯地小面积种一些,自采自摘,自炒自尝。也许是小户小灶炒得精工,火喉到位,加工细致,茶条样好,色香味特佳。三洲田、大鹏云雾茶好是好,可市面上鲜有售卖。若能喝上当地这两款名茶,多数是乡下亲戚朋友给的,抑或是干部下乡由当地农家盛情相送的。如果得到三几两清明前茶,那可够金贵的了,执上一小撮,泡在茶壶里,叫来几位朋友慢慢啜饮,再添上一小碟花生米、鱿鱼丝,那可无比惬意,直至第二天心情还蛮爽利。
后来,三洲田在1959年冬被征用兴建了水库,村庄搬迁,茶场淹的被淹,茶树荒废的荒废,三洲田茶逐渐被人淡忘。到了2004年,东部华侨城把三洲田再次征用,投资发展为生态动感、休闲度假和户外运动的主题公园旅游区,其中将一些山岭变成“茶溪谷”。茶溪谷有茶,但不再是出产原三洲田质朴的山茶,而是被商业华丽包装后,成为让游客体验摘茶、制茶的一个旅游项目。此时茶溪谷的三洲田,产茶品茶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游客“看茶”和“玩茶”了。
看来都市人被环境所“塑”,不重喝茶的“内容”,而重逛茶场的“形式”;然而,农耕时代的人却相反,重喝茶的功能,而不计较喝茶场地的形式。乡民们出行或进山耕作,在山坳顶搭茶寮,建茶亭,摆茶水,设石凳,方便挑担之人饮水歇脚;村前村尾的茶寮,还有八仙桌、四张长凳供人饮茶闲聊。乡民在茶亭茶寮饮茶止渴。茶,温润了一代又一代人。
深圳人说喝茶称为“饮茶”,因之方言口音“渴”“喝”不分,说“饮”字比“喝”字来得清晰响亮;后来又发展成说“叹”茶,更妙,带品尝、享受的意思,把“解渴”的功能上升到精神文化层面,意蕴深厚了。
于是乎,乡镇的茶寮逐渐蜕变成既有茶饮、有饭可食,还有酒肴供应的茶楼,但数量不多,每个墟镇才有那么三五间,并且都是小型简陋的,最大者也只容十来张八仙桌,多数是赶墟场的小商小贩或过路客人光顾。
到了20世纪二三十年代,受广州、香港等地影响,深圳的茶楼多了起来,跟着称为“茶居”或“高楼”。其时,去吃饭叫“上高楼”,“吃高楼饭”。
高楼、茶楼、酒楼、饭店、茶居及近年的茶餐厅,都是吃饭的地方;茶座、茶室和茶艺馆,则是提供饮茶的休闲场所,有的配售零食点心,也有兼营咖啡、冷饮,当然更有增加自动麻将台的项目,以吸引茶客。改革开放之初,曾有些北方人到南方,见到茶楼以为光喝茶,不敢进去吃饭,等于南方人去北方“饭店”却吃不到饭(光有住宿)而闹出笑话。
随着城市化建设的推进,人们生活节奏的加快,茶馆越开越多,讲究小资生活品质的人光顾也越来越多。闹市中的茶馆,仿佛是桃花源中恬静的小天地,吸引“压力山大”的白领和三五知己,饮茶聊天,宣泄积郁,调整心绪。此时,喝茶是引子,交流是过程,释放是目的。这新时期都市人的减压方式,无疑在延续和创新中国数千年的茶文化。
其实,我们现在这种时兴的休闲方式,早在200年前的英国就有“下午茶”的贵族社交时尚。笔者在英国旅游中得悉,17世纪剑桥大学就风行“下午茶”,每天下午三四点钟,师生三五成群一边啜茗小酌,一边谈天说地,神聊大侃,交流思想,激发灵感,发现英才。难怪有人大加赞赏这种“休闲教育”说:剑桥人喝“下午茶”喝出六七十个诺贝尔奖得主。
英国人“下午茶”有着200年历史,但比起我们中国人喝茶的历史,则是小巫见大巫。2000多年前的汉初《尔雅》中载有:“槚,苦荼。”荼字是茶的前身。东晋郭璞的《尔雅注》释:“今呼早来者为荼,晚取者为茗。”自唐朝以后,始变荼为茶字。茶,还有许多别称,唐代茶圣陆羽《茶经》中说:“其名一曰茶,二曰槚,三曰蔎,四曰茗,五曰荈。”槚子为荼,蔎是蜀西南的人称茶为蔎,茗是晚收的茶或叫作荈,与茶的早收有别。现在称茶只有“茶茗”两字,已不分早收或晚收了。
盛唐时的陆羽曾被召进宫,为皇帝煎茶,这就是最早的茶道文化。朝野逐渐兴起饮茶之风,也随着丝绸之路老远传播到其他国家。中国茶叶西传,被西域国家捧为新兴饮品;东传没有通过商人而是由僧人传播,茶变成茶道,便提升到宗教与哲思的精神文化层面。
赵朴初曾赋诗:“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
茶,在我囯历史上与吟诗赋词、琴棋书画完美结合,源远流长,诞生出不少传诵千古的名篇。自古文人品茶,讲究茶的品种和产地。各地气候、土质、水分不同,自然所出的茶品有上下之别。陆羽《茶经》中曰,山南以峡州,淮南以光州,浙西以湖州,剑南以彭州,浙东以越州所产为最上品。
品茶的上下,不仅讲究茶叶产地,还讲究煎茶的水。这又是陆羽首创其法。他以为“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又辨认各地的水,以楚水为第一,无锡居二,晋水为最下,共分为二十水。讲究茶叶,讲究水质,还须讲究煮法。《茶经》说及:“其火用炭,次用劲薪。”又说:“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以上水老,不可食也。”意思是煮时只可三沸,不可再多,否则水老不可饮之。
笔者数十年来喜欢冲茶饮,而不是泡茶喝。冲茶的开水,最讲究时用“嫩水”,是用橄榄核烧成的“虾眼水”(如陆羽说的“一沸”),同时学着潮州功夫茶那套做法,装茶热壶、高冲低斟、盖沫淋顶、关公巡城、韩信点兵,等等。当然,这么复杂地喝功夫茶独自一人难有雅兴,邀请几位好友一起品茶,方兴致盎然。若果空腹,便是上茶楼饮茶,一边吃早点,一边饮大壸茶了。
在深圳酒楼饮早茶,又比茶室可以了解到更多民间茶文化。训练有素或经验丰富的服务员,看见客人提壶斟茶的高低手势,就知道该不该续开水;路过茶客桌边,见了茶壶半掩盖,不用吩咐就提壸过来添加开水。更神的是老茶客点茶不必开口,全凭手势表示:食指伸直是要绿茶,食指弯曲是红茶,五指齐伸微弯是菊花茶,伸手握拳是铁观音,拳头松开半握的是普洱茶,把小尾指伸出来就是要白开水了。
饮茶中,你为朋友斟茶或者他在接茶的时候,会用食指中指微弯轻叩桌面。很多人知道这是“多谢”的还礼之意,但未必知其典故。据传,古时皇帝微服出巡,某地官员陪皇上一起品茗,这个皇帝是个“茶王”,坚持要自己泡茶倒茶,也帮随臣及地方陪侍官员倒茶。做人臣的,受不起,圣上每倒一次,都要起身跪地谢主隆恩。皇帝急使眼色,暗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得暴露君臣身份,喝个茶免去跪了起、起了跪之礼,改用以两指代两膝,领情下跪谢恩。想不到此礼,传至民间便沿袭了下来。然而,双指叩谢只限于饮茶间的礼仪,递饭夹菜并无此俗。
饮茶能涵养修身,但树大有枯枝,芸芸茶客亦难免出些轻佻之人。比如有的茶客见到漂亮的服务员,企图搭讪吃豆腐,面对女服务员问喝什么茶时,便色迷迷地答道:“抱汝(你)”(广东话谐音为普洱茶),这时机灵的服务员不恼不怒、不紧不慢微嗔道:“死先吧。”“死先”为水仙茶的谐音。“以茶还茶”,此位仁兄自然讨个没趣。
茶文化中,少不了茶馆茶楼千姿百态的楹联。笔者在上海见到某老茶馆有趣的对联:“来不请,去不辞,无拘无束方便地;言自由,茶自酌,说长说短自家天。”广东梅州市雁南飞客家餐厅有一藏头联:“客相逢,你是客我是客,来的都是客;家团圆,东一家西一家,坐着为一家。”在湖北武当山南岩宫茶室,笔者录下一古楹联:“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吃七碗茶去;劳心苦,劳力苦,苦中寻乐再拿一壶酒来。”倏然,想起赵朴初曾赋诗“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亲,原来赵翁之名诗,源自此古代名联。
注释:
① 详见清嘉庆《新安县志.舆地略.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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