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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垒三章

作者:远人 来源:《我的光辉岁月——深圳散文四十年》 责任编辑:pengfei 2023-01-16 人已围观


物以类聚。当无穷无尽的沙子堆到一起,它们会出现不可思议的内在密度。它们抱成一团,风吹不散,雨冲不走。大自然比所有的事物奇妙。如果说,所有的事物构成大自然,那所有的事物就都有它的奇妙之处,只是人总习惯藐视那些渺小之物,以为渺小的就不成气候。但渺小的事物一旦积聚,它们就形成奇妙的自身。-我在
令人感到奇妙的事物才是真正具有力量的事物-鸣沙山领教的就是这点。

我想登上去。山不高,不到两百米。即便两百米,又能有多高?很多人在登,手里还拿个小小的红色滑床。到山顶后,就可以坐在上面滑下来。我也拿了一个。这山近在眼前,走过去才知道,它和停车处不近。到了山脚,我仰望它,它真的不高。我登过的高山不少,没把它的高度放在眼里。看着其他的登山者时,有点奇怪,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半山腰喘气。难道两百米的高度如此之难?

我一脚踏上去,细到极处的沙子居然很硬,表面的一层虽然塌陷,到稍深处就结实起来。好像深处的不是沙子,而是石头。只是不知道那石头究竟在多深的地方。似乎就在脚下,但稍一用力,脚又继续塌陷。再用力时,脚下像是到了实处,但每个人都知道,实处的不是石头,还是沙子。

登得十余步,我开始体会登山与登沙山的区别了。沙山不让你脚踏实地。在很多时候,沙子产生摩擦,但能产生摩擦的沙子又滑溜无比。每走一步,脚下的十分力只能被沙子接受八分,另外两分力就在沙子的滑溜中消失。想挽留那两分力的唯一办法,就是每走一步,用上十二分的力。

越往上走,表面的沙子就越容易出现塌陷。塌陷导致跨出的每步都稍稍后移。不知不觉中,我听到了自己逐渐加深的喘息。这里不可能深一脚浅一脚,而是步步变深。沙子从每步覆盖到鞋帮的深度,已变成每步覆盖到了鞋面,以致每次从沙子中拔脚都变得特别费劲。更何况,沙子塌陷越深,也就滑得越猛。什么叫步步艰辛,你登一座沙山就有体会了。我回头看看,李奕和黄依然原本跟在我身后,此刻却还在距地面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她们对我摇手,没力气往上走了。我停下来,朝她们喊几声,想等她们攀上,只看得一会,知道她们不会上来了,毕竟体力难支。我突然发现,我这么一停,也觉疲惫忽来,双腿无力,此刻站在沙中,不动也得运力于脚,否则怕会陡然滑下去。

我不由得也想放弃算了。登山前没有喝水,大口喘气已久,更觉干渴难熬。再看看上面,山顶上已经有人攀上。放弃的念头不由得抛下,继续攀爬。现在真得用上“爬”字了。只靠双腿,不可能走上山峰。沙子看似不动,在脚下稍稍一惊,沙面便如流水,往下只泻。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在陡峭的流水之中。只是这流水深黄,不起波浪,只飞快倾泻。越往上,沙面越陡,越陡越滑。我俯下身,手脚并用,但速度没办法提起。更令我忍不住有点绝望的是,我似乎爬了许久,但好像根本没上前几步,很明显的感受便是,往前一步,沙子便将我推后半步。体力消耗之快,似乎从没像今天这样体验。放弃的念头又再涌上。我目测一下自己距山脚与山峰的距离,发现已经攀到五分之四的位置了。此刻放弃,未免可惜。一咬牙,继续往上。只觉腿如铅石。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高度,要真正地征服它,远比想象的艰难。大自然就是这样,只要你有征服的欲望,立刻就给你难度。没有哪种征服可以轻而易举。即使你要征服的不过是一堆沙子。但沙子变成沙山,就会反过来给你颜色。

我不敢抬头再看,近在咫尺的山峰已像是不可到达。我低着头,手脚入沙,不断向上。全力以赴的速度在这里比不上一只蜗牛。终于,我偶一抬头,居然离山顶只三步之遥了。奋力攀上去,大感意外的是,发现两边山坡撑起的山顶竟然是平的——这意外难道就是给攀上者的酬谢?我没料到过这点。但实际上,我们都应能料到。一座沙山的山顶不可能会尖峭如石。千百年的狂风也不会让任何一颗沙子独占鳌头。惟其如此,这山顶的硬实程度才让人惊愕万分。我的最后一步是翻身上去,然后坐在平整如削的沙山山顶。山的另一面,几乎是一片炫目沙海。疲累夺去了我所有的感慨。我就坐在上面,我也不需要任何感慨。我看见不少攀到山顶的人都立刻坐进滑床滑下去,好像他们攀到山顶,就为了享受滑下去的快感。我还拎着滑床,我也想享受那种快感,但我还是坐在山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坐上一会,我更不知道,这个坐上一会的念头,为什么让我在与天相接的沙海间感到突然的不能自拔。

第三章:胡杨林
从《英雄》开始,张艺谋就热衷给观众打造烂片。片子虽烂,里面的风景却是可取的。至今我都记得《英雄》中那场红妆武斗的落叶场景。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心中不自觉存起一念,什么时候能亲眼见见那风景实地,也算不枉为烂片市场贡献数十大洋。毕竟名导愿沦为向导,没理由不掏掏腰包。但我没打听那落叶林究竟在哪,念头自也逐年淡去。

没有料到,在去胡杨林的路上,沈苇兄随口告之,即将见到的胡杨林便是张艺谋的取景之地。我不由得精神一振,早就随时间消失的意愿一下子涌将上来。此刻天空高远、深蓝,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旅行气候了。秋天已至,此刻的胡杨林,应该是最美的时候。

从鸣沙山到胡杨林,不远不近,北行三十公里即到。进入胡杨林地界时,我心中隐隐有点失望。眼前所见,都是低矮的树木,像是到了一片灌木丛中。“这就是胡杨林吗?”我一连问了几次,得到的回答都是肯定。我当时不知,现在自然明白,回答我的不知道我问的是那些灌木。对他们来说,我们进入的的确是胡杨林地界,自然会给我肯定的回答。

树木渐渐高大。车停了。我们走下车来,我环顾周围,到处是树,树上绿叶繁茂,和我以前见过的树林没什么区别。失望感陡然加强,掏出一支烟想点上,却瞥见停车处的树身上钉着块“禁止吸烟”的牌子。抽烟是抽不成了,见旁边一棵枯树横卧。树身无皮,不知道死了多久。坐上去,再打量周围。我素来喜树,更喜树林,因之前对胡杨林有太多设想,此刻居然没见一处与设想吻合,失望感也便自然。沈苇兄坐在我身边,随意闲聊几句,然后说去胡杨林看看。

去胡杨林?难道这里不是胡杨林?我内心尴尬,平日总自诩如何如何热爱自然,真还叫不出多少树名。我自己的解释是,知不知道一棵树的名字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树林或大自然给我带来的气息。气息重要了,名字就不怎么重要了。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树木,我还真就叫不出名字。胡杨林和许多树一样,名字是听说过的,但到了面前,却没办法辨识。张艺谋取景的树林之所以让我迷恋,是因为镜头里的落叶色彩,除了金黄还是金黄,也只在他的电影里,我才见到过那样成千上万的金黄落叶。那些叶子虽然在落下,但密集、疯狂,无法不令人眼花缭乱地感到震撼。每棵树有每棵树的名字,但每棵树的叶子到最后都只可能叫“落叶”。我喜欢的就是落叶,所以我不认识电影里的树名。我到这里才知道,那些抖下千万片金黄落叶的树,就叫胡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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