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您的位置:首页 > 社会 > 文化事业 > 文化作品 文化作品

扫码关注

三城散记

作者:虞宵 来源:《我的光辉岁月——深圳散文四十年》 责任编辑:pengfei 2023-01-17 人已围观


书城广场的那些乐队“武器”装备齐全,低音炮、贝斯、键盘、电吉他、架子鼓一应俱全。每到夜幕降临,艺人们披挂上阵,你唱我也唱,一浪还比一浪高,谁也不服谁。流行歌手,民歌手,拉二胡的,吹笛子的,拉小提琴的,敲非洲鼓的,《海阔天空》《光辉岁月》《喜欢你》《千千阙歌》《我是一只小小鸟》《怒放的青春》《大海》《站台》《洪湖水浪打浪》《浏阳河》《贵妃醉酒》……一首比一首热门。别小看这些草根乐队和卖艺人,还真是卧虎藏龙,令人叹服。

在深圳这座城市呆久了,自认为算半个原住民,在这座城结识的朋友不亚于故乡。我仍深刻记得从初来乍到的生疏,到根深蒂固的人脉圈子。尽管有些仍有来往,有些已渺无音讯,但我仍把他们分为现世的友人和前世的友人。

那个叫阿蓉的惠东妹,自认识起,我就见她干着批发、出货的辛苦活。阿蓉起早贪黑,肩挑背扛,独立养育两个儿女,还有那个终日流离浪荡不愿伸手帮一把的懒惰老公。凡认识阿蓉的朋友皆一致认为,她是广东女人当中最能吃苦的一位,也是最“劳碌命”的一位。另一位惠东妹阿蓉,与上一位阿蓉命运迥异,没有老公孩子,却始终有男人愿意围着她转,供养着她。只是那些男人都不愿意跟她成婚。阿蓉其貌不扬却命带桃花,好吃懒做男人们也不嫌弃,无身材相貌男人们毫不计较。阿蓉整天吃香的喝辣的用好的过一天算一天。广东人常说的“人有三衰六旺”我觉得在理,“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更说到人心坎去。所以一个人整天亢奋地跟天斗跟地斗倒不如跟自己的内心斗,最好斗过那些不着边际的花花架子,一切都定过秤砣,自然吃得下睡得着。

前些年认识一位比我小一大截的湛江妹阿莲,广州大学毕业后被引进深圳,读新闻专业却没有入职媒体,而是进了一家港资金融公司,两年后被派往香港任区域经理代表,深港两地走。如今阿莲年纪轻轻却已薪水不菲,足以秒杀一众资深老员工。那天,与她在罗湖翠竹路一家西餐厅见面,当年青涩无邪的小姑娘蜕变成金融界女强人,令我刮目相看。我边喝咖啡边老套地问她有无男友,再催促她早点嫁掉。她笑说交友很难,在这个城市里,适婚男人貌似很多,但合眼缘的却不多。告别时,我们握手,挥手,唯独没有相约何时再见。我说,撞日再见吧。我不知道明日或明年,她已身居何处,世界之大,人只是一滴水,一颗尘土。在这些城市里,人如候鸟,身如浮萍。

女同学老温也是个爱折腾之人,深圳改革开放初期,全家从粤北老家的林场迁来,一家五口人挤住在罗湖村的一间铁皮房里挣扎求生存。当年刚毕业的我也曾在老温家借住过几晚,一家人都是古道热肠之人,待我如女儿和姐妹般。老温能操一口流利的英语,一直供职于APL国际物流公司,每天也是辛苦加班挣钱养家,抚养女儿,照顾老爸老妈。老公不争气,堂堂一名北邮本科生,国企下岗后一直无所事事,眼高手低死活不肯去打工。老温不但出钱出力买房,还东挪西凑给老公打本做生意,无奈均打水漂。万般无奈,老温只能提出分手。老温与老公磨蹭了两年,赔了一笔钱,终于换来自由身。老温总笑说自己是苦命人,就没享过老公的一丁点福。后来老温近水楼台,识得工作伙伴一名意大利男人,前两年两人拉埋天窗,好歹成就一段异国恋,可我私下有点阴暗地认为他们之间巨大的文化差异和生活习惯会埋下很多隐患,殊不知他们一直以来恩爱无比。这老外对老温珍爱无比,与她和前夫所生的女儿也相处甚欢,视如己出。如今老温风韵犹存,常常约了一家人到处游山玩水,出国游历,也是羡煞旁人。一直以来都喜欢老温,喜欢她的乐观、积极、坚韧、豁达,这些好品行一直感染着我,她与前老公分手后,为了女儿两人还常常联系。

身处深圳,与他们交集、碰撞、交融,那些来自不同省份、不同族群的同事、朋友,在我的世界里演绎着不一样的剧情,微妙而令人着迷。他们性格各异,却无一例外地热爱生活,热爱这座城市,以做一名深圳人为荣。他们凭着巨大的潜力和勤劳、聪明、精明、折腾,加上一点蛮,一点翠,一点倔,一点横,一点烈,再加上中国女人特有的温良恭让俭和男人般的埋头苦干,让这座城市闪烁着不一样的光。

这里与其他珠三角城市一样,曾经也有着诸多的灰色地带、灰色人群。这里曾案件高发,人流复杂,人们彼此防备、警戒,亦渴望内心的安宁。有人说这里人情冷漠,也有人说这里爱心洋溢。有人说这里是天堂,更多的人觉得这里是一个容易落脚和安身立命的地方。

每年大年初二,我定会携夫君和女儿回广州的娘家。例牌的喝茶、逛街、吃饭,母亲例牌吩咐:今晚早点吃饭,饭后我们早点去逛荔湾湖公园。晚饭后,一家老少坐上巴士,或打个的,来到游人如织、彩灯满天的荔湾湖公园,赏一年一度的花灯、花船、花树。灯的世界,女儿自然是欢欣雀跃的,我亦喜欢那些古色古香的西关大屋、文塔、戏台,流水潺潺的荔枝湾河涌,耳边不时传来夜莺般的粤曲唱腔,悠扬悦耳的高胡、扬琴的丝竹声。一路走来,我们看到卖鲜花的小姑娘,卖明信片和信笺的父女俩,卖马蹄爽糖水的老夫妻,卖棉花糖的大叔。最让女儿着迷的是扎草编的小伙子的玩意,经这个小伙子的巧手,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一匹扬鞭跃起的骏马就赫然出现在游人的眼前,每次女儿缠着必须买一只。年年如此地逛,看一样的风景,一样的人情,也不觉厌。当文塔周边的人潮逐渐散去的时候,我们也穿过排档一条街,手信一条街,穿过刻有"仁威庙"的牌坊,穿过荔湾桥,穿过渐渐沉寂下来的街,打道回府。

我愿意一直这样陪伴我的家人,在这座城,那座城。那一段浮华朝代,那一段稍纵即逝的青春,那些行将逝去的亲情,那些熟络亲切的已逐渐老去的街坊,都令我此生不舍。他们没有多伟大,没有多冠冕堂皇,他们都是良善之辈,纯良之人,他们爱家,爱孩子,爱单位,不给社会添乱,也没有太多不着边际的幻想。他们有牢骚,有不满,有失望,但他们多选择隐忍,继续笑对生活。他们有一句话,笑也一天,哭也一天,不如每天都笑。

每当走过三城、四城,让我关注的不只是它的新楼旧楼,它热闹的街或冷清的巷,还有它城里住着的是蜗居小市民或大宅的达官贵人,于我,更多的是时时会思念城里的旧情、旧事、旧人。

这里的人与其他国人一样,离不开族群,离不开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们也喜寻根问祖,但他们更趋务实、豁达,他们只追溯先祖入粤的珠玑巷即打住,对那些不切实际的有着臆造色彩的大而空的提法,只轻描淡写一笑而过,绝不纠结、沉湎。他们习惯向前看。

这里的人能从容面对百般谩骂和冷嘲热讽,只要不屠城,不灭族,不血流成河,不流离失所。只要自己的生活不受打扰,心安即是归处。

很赞哦! ( )

上一篇:在烈日和暴雨下

下一篇:是我的海

评论

0

搜一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