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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脂妹
作者：周崇贤 来源： 责任编辑：huzhitian 2023-01-09 人已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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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非与国国的那回事，其实很让也非的经理，也就是国国的堂兄窝火。原本从招聘也非那时起，事情的发展方向，基本上是与经理的计划一致的。谁知后来半道杀出个程咬金——国国，轻而易举将也非掠了去！
在此之前，经理一直认为，“搞掂”手下一个打工妹，就像在水果摊上买一只西瓜般随意。因此在经理的感觉中，也非正流水般向自己的牙床流过来……
认真说，经理也并非嗜欲致瘾，其主要原因，恐怕还在于他内心潜伏着某种可以称之为哲学的东西。康德先生说，美是一种脱离功利目的的纯粹愉悦。这种哲学之于经理无疑是对牛弹琴，而似乎海德格尔、萨特、尼采的某些理论，却让经理运用于生活中了，虽然说经理未必知道西哲史中的这些人物。也非实际上就代表着某种美，经理不可能爱美而不思占有，而不思破坏。特别是对女人美的肉体，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叫“总想见识见识”，对李红如此，对其他女人恐怕也是如此。也非自然不能例外。
不过对堂弟国国的介入，经理还是表示欢迎和高兴。这里边有一个十分现实的原因，他至今还欠着国国五十万元人民币的无息贷款。在这个认钱不认人的时代中，国国他能如此对待堂兄，简直可谓罕见！
国国得以认识也非也许是天意。那天经理打算向也非下手，他说有一笔业务，要也非出马。也非估计他除却业务之外还会有一些别的打算，就虚心地向李红请教对策。李红表情淡漠，她想了一阵，说，其实有些事你坚决不干，谁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你是说，我可以找个借口不去？
不，你不去不行。去嘛，是谈业务，又不是叫你干别的。
也非说，我明白了。
果然就谈业务，从下午四点开始谈，一直谈到晚上。
应该说中山的夜晚有一种古典意境，从那些灯火辉映的街道上闲闲地走过，沿街的绿化树以及年代久远的民居，都充满了浓郁的古典气息。那气息又从一些洁净的小巷子里满溢而出，仿佛整个城市都浸淫于源远流长的文化氛围中。也非比较喜欢中山，或者这就是她去深圳虚晃一枪又返回中山的一个原因。她基本上认为深圳还是一个乱糟糟的城市。
也非从经理的小车里钻出来深深地呼吸。
面前是国际酒店。她想，可别让我在这儿经历耻辱啊！
在电梯里也非就有感觉了。经理仿佛全然是不经意地向她靠拢。从一楼到三楼，只是一会儿工夫，经理竟抓住这点时间拉了拉也非的小手，说，呀，都快比我高了！客户就笑，说不一定，女人一般都是看着高。客户的眼神和语气里已经有了较下流的暗示。经理心情很好，顺势站过去挨着也非，说比一下比一下。客户又笑，说这样怎么比？我看还是另找个时间，换一种方式吧。
然后电梯门就开了。两个穿旗袍的小姐忠于职守，站在门口前方不断地望着每一个客人微笑。也非好奇地想，她们挂着这副雷打不变的表情，不累呀？！
国际酒店在中山的酒店群中是比较高档的。通常的一些体面单位搞什么活动，都往国际酒店进餐。甚至一些腰包并不鼓胀的人，为了一点可怜的面子，也会咬着牙把客人往里边领。经理大抵是无所谓的，做生意嘛，难免花天酒地。何况这次除却生意本身，他还有些美酒之外的如意算盘，正噼噼啪啪地打着。
坐下来之后，经理让客户点菜，客户哈哈一笑，说也非小姐点也非小姐点，小姐的（客户不知是真发音不准还是故意发音不准，他把“点”说成“的”，于是意思大变) 菜味道肯定与众不同，让我尝尝小姐的（点）菜。
客户所说的“菜”，很明显地充满了肉欲和色情的意味，也非不可能毫无感受。本来她差不多就要变脸了，转念一想，她对自己说，我还是忍了罢，小不忍则乱大谋。
其实事后一想，也非又觉得自己很没意思。我能有什么大谋可乱的？妈个熊，软弱就是软弱，找什么鸟借口！
在客户颇为得意的时候，经理也就跟着起哄，说小姐的菜，没得说的啦！然后就放肆地笑。他这一笑，等于为也非解了围，也为国国同也非的情缘提供了某种契机。
背对经理的国国听了笑声回过头来，他一眼就看见了也非。恰巧也非偏过头来佯装轻咳，以掩饰自己心中的厌恶和愤怒。于是，四目相碰。
可想而知，这一碰没能碰出火花。不过国国的积极性已于不经意间被调动起来了。他觉得也非脸上那抹可以解释为羞愤的红晕，简直令人怦然心动！现在还有女孩子会在大款面前出于某种原因而羞愤交加吗？恬不知耻撒娇卖俏的倒不少！国国不由自主扬了扬手：嗨——！
经理很不高兴，他把目光斜过来，心想他妈的海（嗨）什么海（嗨），还河哩！
这一看就没法愤怒了。
国国端着酒杯走过来，很亲密地对也非说，不是冤家不碰头呀，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经理很狐疑，他说，你们……认识？
国国说，吵了一架，眨眼便不知哪儿去了。好在中山地方不大，总不至于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经理表示怀疑。他想从也非脸上证实国国的意思。结果他看见也非不太理睬国国，有一种还在生气的样子，就不由得他不信。
他妈的！他在心里破口大骂。
事后也非娇娇地嗔怪国国说，谁和你吵架了？鬼大爷和你吵……
国国说，真不敢想象那个老东西竟想打你的主意。
国国又说，当时你配合得非常好，弄得我直犯嘀咕，以为什么时候真和你
吵过一架。
也非从国国的说笑中找到了一种恋爱的感觉。她有了要亲吻国国的冲动。
4
国国新买了一套房子，三房两厅，五十多万元。
上午办好了一些必要的手续，下午国国就打电话找也非。是李红接的。李红说，也非，电话。
也非这段时间特别怕接电话。那些与她打过交道的客户，一天到晚老是嚷着要请她赏脸饮茶，搞得她神经紧紧张张的，一听到电话铃声就心惊肉跳。
也非不在，你就说也非不在。她说。
业务部有的小姐就犯醋劲了，说有老板请都不去？
也非说，去干什么？
小姐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你又不是没见过。
也非听着有点不对劲。她忍了忍，说，还是小心一些好，这年头，玩不起。
小姐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怕什么！
纵使涵养再好，也不可能毫无反应。也非拍案而起。
你嘴巴放干净点！
小姐一脸愕然的表情，她说，嘴巴？
也非就像一拳打出却又找不到着力的目标，她一下子泄了气。
我的意思是说嘴巴和粪坑是两回事。你说是吗？
小姐被呛得满脸通红。
电话，也非小姐！李红大叫。你得意什么？不就是请你饮茶吗，又不是上床！
也非很不情愿地拿起听筒。她听见国国说，也非，你该不是又在接客吧？
也非勃然大怒，说，你妈才接客！
国国哈哈大笑，说，喂，我想有个家。
也非说，关我什么事！
国国说，怎么不关你的事？因为等你我他妈现在还光棍一条哩！你竟然说
不关你的事？
也非说，国国。
国国说，也非。
也非无奈，她说，你到底想干吗？
国国说，我要你！
也非说，我挂电话了？
国国赶紧说别。然后他说，我买房子了，三房两厅，没人住。
也非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国国说，你可以把它当成窑洞。
也非鼻子一酸。国国，我爱你。她差点冲口而出。
也非不可能不想起家乡的黄土和窑洞。屈指一算，自己在那种黑乎乎的窑洞里生活了十多年。童年的梦幻差不多已被黄土填满。
那天晚上唱卡拉0K，也非选的就是《黄土高坡》。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日头从坡上走过，
照着我的窑洞，晒着我的胳膊，
还有我的牛跟着我。
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
祖祖辈辈留下我，
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
还有身边这条黄河。
…………
在唱歌的时候，也非差不多忘了自己是在唱歌。她仿佛回到了陕北高原，那一望无际的黄土和滚滚尘烟，在她的记忆之中连绵不绝。
不能说也非的嗓子如何了得，只是国国真是动容了。他想这女孩儿已经成熟了，不然她没法唱出这种力度来！
国国上去给也非献花，默默地将她拥入怀里。也非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后来也非问国国，你知道窑洞的故事吗？
国国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我心里明白。
也非感到心儿柔软得像一朵云。她说，国国，不要离开我。
国国送也非回去。也非说，国国，我不想回。我要去你那儿……
国国说，也非，我也这么想。但你提出来了，我反而觉得不该伤害你。
也非说，不，那不是伤害。
国国说，我想认真一回。可我们连营业执照都没办，怎么可以乱来？
营业执照？也非糊涂了。什么营业执照？
国国说，瞧瞧，连营业执照都不懂！所谓营业执照，就是结婚证，也可以叫经营许可证。
也非一家伙反应过来。她擂了国国一拳：去死呀你！
那天晚上也非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努力也睡不着。
怎么？思春了？李红起床小解，拐到也非床前问。
也非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谁像你！
李红也不生气，她一歪身子，干脆在也非床上睡下了。我也想。她说。一双手就抱住也非，吓得也非哇哇大叫。
干什么你？变态呀！也非挣脱李红的双臂，顺手推了她一把，别这么肉麻好不好。
李红翻身坐起，一脸沮丧的表情。
你怎么啦？也非问。
我爱你非非！我爱你……李红再一次抱住也非。
也非目瞪口呆！
后来也非托国国打听哪儿可以租到房子，旧一点都不怕。国国问她想干什么。她说，我喜欢一个人住，清静。
国国说，我给你建一个窑洞。
没想到他说到做到。
我该不该搬到国国的“窑洞”里去住呢？也非犹豫不决。
其实李红的自制力比较强，自从那天晚上忍不住拥抱也非之后，她再也没有吓过也非。你以为我搞同性恋吗？她不满地嘟哝。然后又说，妈的，这年头女人怎么全跟狗一样？
也非不懂她的意思，于是猜想她可能受过什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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