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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脂妹
作者：周崇贤 来源： 责任编辑：huzhitian 2023-01-09 人已围观
8
国国的不知去向，在某种程度上鼓舞了经理，经理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经理的想象中，国国已经对也非没了兴趣。关于这点，经理一直不怎么痛快。他无法挥去心中那种吃“剩菜”的阴影。经理觉得也非是一道国国不吃了但其味十分鲜美的好菜。
李红就是在经理产生某种念头的时候走进经理室的。那时候已临近下班，李红在经理室里待了大约半个小时。
这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一般在这种时候，秘书都会拒绝任何人进去打扰。经理很忙，半小时以后再来吧。经理需要休息，半小时。秘书总是这样说。有时秘书在说话的时候还会眨眼。
于是大家就懂了，都表示理解，经理的确很忙。
于是后来业务部里流行这么一句话：半个钟头做什么不可以？这句话明显含沙射影。李红听了自然不会高兴。她心想别说半个小时，那个老东西，一个半小时也搞不出什么名堂！
李红从经理室里踉跄而出。其时是傍晚，该下班的都下班了，还有一两个在那儿磨蹭的家伙，亲眼见识了半小时之后，李红以怎样的情态回归。
李红回到宿舍，与也非对饮广东米酒。酒入愁肠愁更愁，二人都进入了迷糊和恍惚状态。
非非，我、我对不起你……
不、不。世上只有你最好、好。
非非，我不是、是好人……我、我要害你、你了……
你、害我吧……害我吧……我还怕谁、害我吗……
不、非非。我是爱你的。我、我不想、想害你。
你醉了……醉了……也非头晕目眩，她突然想起国国。那个有钱的男人，他自然不会知道我的心，是怎样的疼痛。
经理是在这个时候开门进来的。也非大吃一惊，她想不通经理怎么能轻轻悄悄地摸进来。也非想叫李红，她看见李红已经在桌子上趴下了。她以为经理是来找李红的，而事实很快向她证明不是。经理向她走过来，弯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
宝贝，我的心肝儿。经理说，不停地说。
也非感觉自己被扔在床上。她看见经理不慌不忙地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她一动不动，看着经理那张令人望而生厌的老脸。
经理突然来了兴致，他说，你看着我干什么？我是不是很英俊？是不是很有魅力？他妈的，国国算什么，老子年轻的时候，比他潇洒何止十倍！宝贝，心肝，其实国国没几个钱，有也是几个臭钱。他怎么能和我相比，他还欠我几百万哩。你跟着他干什么？跟着他只有喝风……和他搞……没意思……你瞧我，又有钱，又潇洒……
也非望着经理，一言不发。
经理以为她动情了，就走过去欲做其他动作。他没提防也非那只早已做好战斗准备的脚，更没想到也非一个女人，腿功竟如此霸道！一脚。只一脚。经理哎哟一声惨叫，捂着小腹蹲了下去。
也非从床上一蹦而起。她摇晃了一下，感到头重脚轻。
也非冲出房间。她看见李红已经把头抬起来了。也就是说，或者李红压根
就没醉。
也非冲过去，一把揪住李红的头发，打算抽她两耳光。
非、非、我、怕被炒鱿鱼。我、我……
也非看到一张痛苦的脸。
李红，一个完全靠女色才能找到好工作的女子，她连自己都卖掉了，在老板的胁迫下，你说她能怎么样？也非觉得没劲，打消了抽她耳光的念头。
你说过，女人全都是狗。也非说，你大约是以自己为依据才有了这样的感受。
李红盯着也非看，她想糟了，没弄成。
李红看见经理气呼呼地从里屋冲出来，她发现情况不妙。她在这个比较关键的时刻，突然起身朝也非扑过去。也非措手不及，被李红一把抱住，动弹不得。你——！也非大吃一惊。
动手，动手呀！李红冲经理叫道。她已经将也非扳倒在地，只等经理上来享受了。
经理没提防这一突变，就像没提防也非那毫不客气的一脚一样。他愣了愣，终于明白事情又有了转机。他朝地上扭作一团的李红和也非走过来。
哈哈。他乐了，哈哈！
也非心想完了。她发觉自己早已浑身无力，酒劲开始发作，她挣不脱李红那双拼命似的手臂。而那个一直对她垂涎三尺的老家伙，以赴宴的姿态，正高高兴兴地朝她走过来。
也非感到了一种彻心彻肺的悲哀。她甚至还想到了故乡那个为事业拋掉爱情的同学。她想，莫非我命中注定是要被出卖的吗？
要干就快点呀，你个狗日的！李红被经理慢条斯理的样子激怒了，她破口大骂。
经理走过去，揪住李红的头发，将她扯起来，在她脸上扇了两耳光。
狗！经理骂道，狗，狗，你是一条狗！
李红被打得晕头转向。她以为经理气急败坏，打错了对象。
你狗日瞎了？我是红啊！她叫道。
红，红你妈的X ！经理又给了她一耳光，将她扔在地上。
李红放声大哭：天哪！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也非懵了一阵。她看见经理凑过来，甚至听见他吞口水的声音。
你瞧你们这些人，你自己瞧。贱！贱！经理说。好像还吐了一口唾沫。
也非动弹不得，她闭上双眼。对这个丑恶的世界，她感到恶心。
但经理出人意料，开门走了。
9
国国重新在中山的大街小巷里游动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关于也非的消息。
堂兄负疚地告诉他，因为不知道他对也非动了真情，所以没有为他尽力挽留。
国国在安慰堂兄的同时也安慰自己：这是缘分，注定了的。
国国突然感到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疲惫。原本，他一路风尘，是为也非讨公道而奔波的。那个与也非相恋多年，为了上调教育局就抛弃也非，和“过河桥”结婚的男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因“工作需要”被贬往一个偏远的山村。那阵子他与“过河桥”因感情问题闹得不可开交。他总是梦想能于某一天将“过河桥”一脚踹掉，谁知结果不尽如人意，他被生活踹到那个遥远而贫瘠的地方。“过河桥”趁火打劫，毫不犹豫地蹬了他。
所有这些，实际上都与国国有关。国国是地道的广东人，以他十分现实的手段——金钱开路，在决定也非命运的那个教育局过关斩将，干净利落地为也非报了一箭之仇。
但也非已不知去向。国国以普通生意人的目光来审视自己的黄土高原之行，觉得有点不值。
某个灯火迷离的夜晚，国国在“大风歌”娱乐城无所事事，四处游走。一位小姐扭动着腰肢朝他走过来，说，先生，还认得我吗？
国国以为小姐是“鸡婆”，觉得没劲。我他妈天生一副嫖客相吗？他想，就有些气愤。你妈的怎么不找别人单单找我？我是那种人吗？他说，很不客气。
小姐笑了，她说，先生，你又何必心虚呢？谁也没说你就是那种人呀！
国国烦躁起来，他说现在天天都在扫黄你知不知道？我他妈不搞啦，走开！
小姐突然提高了声音，她说国国你太过分了！
国国一愣，他狐疑地问道，你是……
小姐说，你想知道也非吗？
也非？国国浑身一震。他赶紧把小姐请入酒吧雅座。小姐说，我叫李红。
10
国国限堂兄三日之内，将五十万元贷款连本带利一并还清。堂兄说为什么？
国国说，为了我们兄弟情分，你最好不要问为什么。堂兄预感到，关于也非的
那件事露馅了。
为了一个女人，这又何必！堂兄说。
国国说，这话应该由我来说。国国的表情和语气都冷得吓人。
三只脚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女人遍地都是，何必呢？堂兄嘟哝了一句。国国勃然大怒，他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吼道，你放狗屁！
尔后，国国一字一句对堂兄说，明天把钱送过来。
堂兄说，不是说三天之内吗？
国国说，现在提前了。
11
这一年冬的某日，国国开着“宝马”轿车经过孙文路，他晃眼看见一个在新华书店外张望的女人，酷似也非。他惊喜交加，下车大步向那女人走去。
也非！——国国朝那女人喊。
也非？……那女人望着跑过来的国国，一脸茫然。
一个交通警察骑着摩托车赶过来，守住国国那辆乱停乱放的“宝马”轿车，
然后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罚单，等着罚款。
原载“打工情爱系列”，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9 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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